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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才来到门口就听见了贾母的笑声,这在贾宝玉受伤卧床之后是难得的一件事。
想来那个宝贝凤凰蛋应是好转不少了吧。
见娘儿几个进来,贾母立即就招招手示意上前。
林碧玉深知人家不喜欢自己,遂也很自觉,就不上赶着去凑热闹了,行礼问安后就坐在了探春旁边的空座上。
“宝玉怎么样了?”
探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轻松的笑容,“昨儿夜里都知道肚皮饿吵着要吃的呢,太医来看过说恢复得很好很快,再好好养一段时日就能下地走走了。”
果然是一点没猜错,这位老太太真就是一门心思随着宝贝疙瘩牵动。
脸上不动声色,浅笑着点头连声道:“那就好。”
说罢兀自吃茶。
“碧儿姐姐……”探春面露迟疑唤了一声,轻声问道:“昨日在宫中可曾瞧见大姐姐……就是我们家老爷的长女元春。十一年前她入选进宫服侍贵人,虽偶有音讯传来,却再未能有人亲眼见过一面,到底叫人心中挂念。”
这话,合着贾家竟也是包衣身份?
林碧玉猛然一下子是真惊着了,下意识抬头瞧了眼贾敏,好似突然茅塞顿开了。
难怪祖母一直以来都仿佛不太瞧得上这个儿媳妇,恐怕这也是重要原因之一吧?
林家祖上五代列侯,既是钟鼎之家,亦是书香之族。
门第显赫而又清贵,历代姻亲也都是大差不差的人家。
远的且不说,祖母本人就是同样出自书香世家的名门贵女,自来清贵孤高。
而所谓包衣又是个什么身份?
不论家中男人究竟领了什么差事官职,又是如何如何深受信任重用,归根结底就是皇家的奴仆。
奴仆还不够,且还是靠军功起家的勋贵,与书香世族之间隔着一条天堑的存在。
如此这般一通叠加下来,凭她家祖母那般孤傲的心性实在很难不心存芥蒂。
难怪……
“碧儿姐姐?”
林碧玉回过神来,瞥了眼坐在对面看似与往常无异、实则不断有意无意投来眼神的王夫人,淡淡笑着摇头。
“便是她在承乾宫当差,那也不是想见就能见的,更何况她还未必在。”
“也是,皇宫那样的地方哪里由得咱们这样的人随心所欲呢。”探春失望地叹了口气。
随即转过头去,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对面,缓缓摇头。
只见王夫人期待的眼神立时就暗了暗,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还投来一记冷冰冰的眼刀子。
林碧玉险些没被气笑了,什么东西啊。
正在这时,一个婆子打外头走了进来。
一见她脸色不好,贾母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起来,“出了什么岔子?”
“人跑了!”那婆子恨恨咬牙,“跟周边邻居打听过才知道,那日得知宝玉被罚之后他们连夜就消失了,至今也未再看见过。”
贾母脸色一沉,“两个都跑了?”
“都跑了,两家人连半个影子都不曾留下,奸猾得很。”
王夫人满脸错愕,“怎么会跑了?他们怎么敢跑!”
之所以有这话出来,倒并非她猖狂。
而是自古以来上至皇室贵族下至平民百姓,宗族观念都十分根深蒂固。
哪怕早年因故被驱逐,飞黄腾达之后费尽心思想要重归宗族之人也大有人在。
一个人若失去了宗族,便等同于失去了根,甚至死后都入不了祖坟,只能做那孤魂野鬼随处飘荡。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万万不能接受的。
更何况是贾家这样显赫的大族,素来只有旁人绞尽脑汁想要拉个关系贴上来,寻常便是打死了都不肯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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