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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是如此,不扰贵妃休息。”宣珩允平静开口,清越的嗓音夹着几分暗哑,“转达贵妃,朕既允她此生不添后宫,断不违诺。”
白日里返回太极殿,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就如这三年梳算朝堂那般,把楚明玥近日所有反常行为在脑中抽茧剥丝,最后归出缘由、结果。
光华场误会她是始因,禁足令她心有怨气,又误信他要纳陈家姑娘入宫,彻底惹恼她。
既是误会,总能解开,她不愿见,便给她时间冷静,她总不会当真狠下心舍离他。
雪下得愈发绵密,狭长的宫道上幽幽泛着冷光,松绵的雪毯上步履渐远。
腊月十九,这天是定远侯祭日。
连下近半月的雪终于停了,雾霭沉沉的天一朝放晴,只是冬日的阳光煞白耀目。
楚明玥的双鸾油壁车从正德门离开,朝定远侯府去。车未至府门,便瞧见人潮接踵而至,都进了定远侯府,丝毫不见萧条落败之相。
沉寂一年的定远侯府又热闹起来,只是府门两侧重幡似雪,门前扫净积雪的青砖空地上,摆着一方贡桌,桌上香炉里贡香缭绕,奉着的是定远侯楚将军的牌位。
往来过客,不论出身,凡愿给定远侯上柱香者,皆可登门入府讨碗热茶喝,若是不急敢路,还能坐下听一段洛京名角金吉梨园班子的秦腔《满江红》。
楚明玥一直记着呢,她的阿爹喜欢热闹。
去年定远侯病逝,时因未出先帝国丧,丧事从简。再加正是宣珩允举国广推新政、撤销藩王封地治理权之时,朝局一时动荡。
楚明玥恐绥远军主帅病逝消息传至边疆,再引边疆动荡,若塞外趁虚而入发动战争,介时内忧外患,这对彼时的宣珩允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是致命的。
故而楚明玥秘不发丧,只给上京的故交下了帖。
三朝守疆,一朝去了,悄无声息就下了葬。直到去年七月,诸藩政权尽数收归宣珩允手中,定远侯楚将军病逝的消息,才讣告天下。
大宛数百年,宣珩允成了这个国家将中央集权做到极致的唯一帝王,那些外迁封地的皇子们,彻底成了无兵无权的闲散王爷,而为他助力的楚明玥,成了祸国妖妃。
怨吗?自然是怨的。
只是已然做好准备切割过往大步向前看的楚明玥,根本不想再给过去一个眼神。
这两日,重华宫的金铆朱漆大门紧闭,未放宣珩允踏入半步。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明天晚上24点更新,不用熬夜等,早点休息,睡醒再看~
17、17
素色帘幕掀开,不着点饰的素净纤手自车内伸出,楚明玥扶着丹秋的手臂缓缓下车,顺势把怀里的玉狮子让进丹秋怀里。
“先把它带进去,就放本宫往日的闺房。”
玉狮子“喵呜”一声,伸长脖子在楚明玥正要收回的手背上蹭了蹭。
丹秋应一声,抱着玉狮子先进府。
楚明玥今日换上一袭绛紫衣赏,就连裘披都是深色,满头乌发盘起,被一支式样简单的白玉簪挽着,未着红妆的面容少了妩媚雍容,显出女儿不染脂粉的稚纯。
楚明玥在定远侯的牌位前站定,手持三柱香举过眉心,跪地匍身长拜。她的额头触在坚硬冰冷的青砖上,久久未起,有水珠打湿睫羽,一滴一滴砸落,在青石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
十五岁那年,奉化帝金口玉言,指楚明玥是其认定的太子妃。
那日深夜,定远侯唤楚明玥出闺房,曾正色问她,“闺女,你若不愿嫁入皇家,就告诉为父,为父就是拼着忤逆抗旨,也去求陛下收回成命。”
“阿爹,女儿愿意呀。”楚明玥的笑声像初夏的泉水从山涧流下,叮咚叮咚,她才没有那些寻常女儿家的娇羞怯软,她脆生生回答,“阿爹,待过两年,女儿就告诉你他是谁。”
“好,好。阿玥大胆地去,皇家媳妇的路再难走,都有阿爹给你兜着。”
时至今日,楚明玥终于明白那夜阿爹眼中藏在坚毅之后的疼惜是何意。
阿爹,女儿错了。
但女儿不怕,女儿可是定远侯楚将军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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