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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厌叫了杯热牛奶送上来,她捧在手里没喝,玻璃杯透出的温度让她觉得踏实。
将她安顿好后陈厌就出去打电话了,屋子里只有她一个。
环顾四周,南蓁发现这是个类似酒店套房的地方,兼具办公和休息功能。不远处的窗边有书桌和书柜,双人沙发旁边是个大的可移动电视,电视机后面被一层灰色的绒布遮挡,布帘被拉开了三分之一,里头没有开灯,但南蓁猜应该是个房间,因为她看见了床头柜和黑色的铁架床尾。
这里的整体布置和装潢都透着股冷冰冰的窒息感,不太像有人住的样子,更像是样板间——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就是没有人气儿。
唯一让她感到温柔的,是身下的布艺沙发。
亚麻的料子,不够顺滑,但安全感十足。
南蓁不自觉抚过上面的纹路和质感。
陈厌这时推门进来,手里还有条热毛巾。
见南蓁正摸着沙发套出神,他眉梢微微挑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关门进屋。
“楼下我都打过招呼了,那些人以后不会再出现在店里。经理怕被开除,自掏腰包给你送了个超V,不过有方力何在,你以后来请客应酬都可以记他账上。”他将热毛巾放在茶几上,南蓁眸子抬起来看了他一眼。
“那你呢。”
“我怎么。”陈厌仿佛没察觉她的视线,绕到书桌后坐下,像是刻意和她保持距离。
南蓁装作对他的意图一无所知,自然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事都是别人做的,人情也是别人给的。你呢,你准备给我些什么?”
书桌离她不算近,桌面的台灯被调至了最低档,昏昏柔柔的光线后面,陈厌仰头靠在椅背,半张脸被阴影吞没,只有下颌线是清晰而锋利的,“我说过,但你拒绝了。”
“你说过什么?六千万?”南蓁摇摇头,“除了钱呢。你就没点别的想对我说?”
透过台灯,沙发上的女人一头黑发如瀑如缎,浅米色的丝质衬衣隐隐泛出温柔的淡色珠光,模模糊糊在空中晕出一圈圈涟漪,有隐约腥甜的温热奶味从她身边飘散。她微微倾身放下杯子,纤细的腰肢浅浅折叠,他半只手臂便能将她轻松地捞进怀里。
胸腔里有什么一阵紧过一阵,昏暗中,陈厌的呼吸比夜还深沉,“你想说什么。”
南蓁淡妆的脸轻轻侧过来,如梦般望向他,“是你想说什么。”
对面人沉默半晌,她叹了口气,无奈的口吻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地宠,“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不那么愉快?有几次,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就像昨天,我只是想知道你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可是你对我……我知道我们中间有些误会,可是已经过去六年了,难道我连问一句你好不好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她声音轻柔,无奈和忧愁都被她用平静的方式叙述。
可陈厌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这份平静。
他眼色微沉,“你想听什么?听我说这六年我过得很好,衣食无忧,功成名就,虽然你当年是狠心了点,但起码我没有因此变得比之前更潦倒?”
他的攻击性太强,南蓁微顿,“如果是真的,不是很好么?”
“好在哪?”他打量她的眼神分外幽淡,甚至有些玩味,“好在你知道这些后就能心安理得,继续过你的潇洒人生?左一个弟弟,右一个男友。林莫?呵,你还真是念旧。”
他的冷笑嘲讽十足。
南蓁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我没这样说过。”
“你是没有,可我就是不想让你过得太好。”
他说过的,他要让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能忘记他。
爱也好恨也罢,愧疚或者怀念,只要是能让她随时想起他的,任何情绪都好。
最好的,还是噩梦。
他太知道梦里的绝望和醒来后的虚无有多刻骨。
缠绵又残忍。
空气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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