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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骤起。
风声里,司珹听见了长剑滑鞘的微响。
他在对方问询的霎那,就听出了这是谁——前世北镇抚司踏破温家府门、院外重兵侍所拱卫的正是此人。
彼时那人也是这样冷戾,垂眸间问自己:“王爷,您和温党反贼待在一块儿,做什么呢?”
而此刻,汤禾同前世一样,都随身带齐了武器。
雪落到司珹眉眼间,被他猝然回身的动作惊得四散。司珹仓惶抬首,确信自己同汤禾对视的瞬间是无措的。
“大人!”司珹后退两步,要拜下去,“小人今夜难眠,索性出来走走,在这山口为军中将士祈福、以求平安胜遂。不想冲撞了大人,大人恕罪!”
“军营重地,你想到哪儿去?”汤禾睨着他,忽然道,“你是今夜大公子身边那......红倌[1]?”
红倌两个字,汤禾说得稍显迟疑,但那充满亵辱意味的词出口时,他就死死咬住了司珹的脸。他从方才起摁在剑鞘口的手没有挪动,分明是杀心未散。
司珹在这种危险的审视里,适时地瑟缩了一下。
“是,我是。”司珹声音里几乎带上啜泣了,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那双漂亮的眼睛在躲闪,他偏头间露出的一缕发丝浸透了汗,贴在颊边,引人继续朝下看。
汤禾这才注意到,司珹的脖颈透出抹不正常的、暗色的红。
像是某种没散尽的隐秘痕迹。
汤禾眯了眯眼,声线沉沉:“大公子知道你跑出来了吗?你这样的身份,擅自行走军中,怕是不妥吧。”
司珹眼中滑过不堪,他颤着声:“大人教训的是,我这就......”
“这样逼问我的人,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毫无征兆的,饱含煞气的诘问终止了这场讯问。在场的两个人都看过去,被风吹散的白絮里,正是季邈的脸。
季邈面色不虞,停住了脚。
汤禾立刻跪下行礼:“世子。”
“汤禾,”季邈居高临下,“大半夜不守着你家公子,反倒有闲心教训起我的人来了?”
“世子恕罪,属下言行有失。”汤禾说,“今夜主子宿在将军帐内,已睡下了。在下今日来此,见峰隘峡战况焦灼,难免忧心难眠,随便走了走。”
司珹也跪下去,这一跪是为将戏作全。他伏得低,腰线塌下去,任凭处置的样子。
季邈眸光晦涩,不欲在这里陪司珹演戏。他才一挥手,汤禾便识相地迅速离开了。
“现在来说说你吧。”季邈蹲在他跟前,山道冷肃,风声笼罩着两个人。
“不是舍不得跑么。”
司珹慢慢直起了腰,他起身的动作很优雅,像是绷紧的弓弦缓缓舒展,肩胛的弧度也漂亮,季邈顺着那曲线,发现了脖颈间的红痕。
他问:“这是什么?”
“氍毹太糙了,”司珹扯了扯嘴角,“扎得我浑身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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