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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很近,两人之间一站一坐。季邈继承了肃远王傲人的体魄,他才十九岁,已经很是高大,骨骼挺拔,肌肉有力。
眼下,枝灯在他们身后静静燃烧,光线受阻,季邈微微倾身,年长者就几乎完全笼罩在他的影子里了。这是个稍显逾矩、隐含侵略性和压迫感的姿势,若换了别人,兴许就会恼会惧。
可惜司珹都没有。
司珹指间拨着空掉的茶盏,问:“将军叫我什么?”
季邈一怔:“司......折玉。”
“折玉,这才对嘛。”司珹自若而温驯地说,“不凶一点,你我要怎么活呢?”
“可如果太子不死——”
季邈默了片刻,继续道:“如今太子尚未南巡,我们已经推知李氏将对太子不轨。但如若刺杀不成,太子活着回到衍都,一切就都还留有余地。”
“你想阻止这件事。”司珹说,“可你拿什么去阻止?眼下季琰南巡一事板上钉钉,天子之命已出,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而我们远在苍州阳寂,巡南府相隔千五百里之外,鞭长莫及。你既不知所谓意外何时会来,也不知道它以何种方式到来。”
“就算你真能再寻到几十上百个李十一,替你远赴巡南府,紧密跟随太子行踪,”司珹轻声道,“可以什么身份去救?救下来又当如何?肃远王世子好大的威风能耐啊,人远在西北,眼睛却盯得这样紧,太子是更该感念,还是更该忌惮呢?”
他叹了口气。
“想想长治帝与你父亲。”
“季琰乃是长治帝钦定的储君,长治帝如何对待肃远王季明远,他日后就会如何对待你。从龙之功是好啊,这世上多少人都想要得天子青睐,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享余生荣华安康。”
司珹画话锋一转,冷声道:“可唯独你不能。”
“你姓季,那从龙所为的一切功就都成了过,你越是出类拔萃,就越会遭受忌惮。闲王才可享清福啊将军,”司珹说,“可惜你从未藏拙,早已做不得闲王了。”
他倏忽起身,二人间距离就猝不及防被拉近,快要面首相贴了。
司珹仰首直视着季邈,那双原本潋滟生波的眼眸敛去无害,此刻只剩下昭然野心,几乎摄走了季邈全部的呼吸。
他在轻微的头晕目眩中,看见司珹的唇一张一合。对方唇弓的曲线很漂亮,其中缀着颗形状姣好的唇珠。
“生在帝王家,能选的路本就逼仄。”司珹看着他,咬字清晰。
“成者王,败者斩——你父亲和弟弟,可丝毫没有束手就擒的打算。那么现在,你想怎么选呢,将军?”
季邈微微垂眸,问:“换做是你,你要怎么选?”
“我的答案,还不够清楚么。”司珹眨眼,轻声细语地答话。
“我只选你,将军。”
***
天色熹微时,东南厢房内枝灯方才灭尽。
季邈开门后,别院管事的赶紧一路小跑到厢房前,低着头不敢乱看,只道:“主子,家宴已经备好。夫人王爷和二公子均在承运阁主堂,等您过去团年呐。”
季邈回头,浮雕小屏后很静谧,榻上司珹睡得沉,这会儿还没醒。他瞥一眼自己趴着眯了半个时辰的桌案,转身带上门。
“知道了。”
临到承运阁时,正堂内沉香已缭绕。季邈挥开那白烟,迎着众人视线落了座。他刚坐下,季明远就开了口。
“眼下乌青,束发有乱。阿邈,昨夜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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