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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林蕴霏站在他跟前,细声唤道。
男人并未醒来,鼻间发出低沉的鼾声。他撑着脑袋的手像是没了气力,手肘倾斜,脑袋一点一点地向下滑,几乎要垂至桌上。
“父皇。”林蕴霏只好又唤了一次,声音拔高了些许。
这一声使得文惠帝身子一抖,脑袋猝然后仰归至原位。
林蕴霏心道,他总该醒了吧。
果不其然,文惠帝缓缓睁开了惺忪的浊眼。男人略显迷茫的视线对上林蕴霏,嗓音含糊:“嘉和来了啊,你先坐吧。”
他搓了把脸,对外头唤道:“贾得全。”
少时,掌事太监领着两位年纪都不大的小太监走了进来,手上稳当地端着盥盆、漱盂与巾帕。
文惠帝捧过漱盂漱了口,拿起巾帕将脸仔细擦了遍,末了盥手,让他们退下。
“今日怎么主动进宫来了?”文惠帝的声音中仍带着消不下去的喑哑。
林蕴霏抿唇道:“儿臣自是有事想与父皇商量。”
“什么事?说来让朕听听。”
“听说父皇打算创立女学,对吗?”林蕴霏试探地问。
“嗯,确有此事,”文惠帝颔首道,“前日邓筠老夫人进宫面见我,请求我创立女学,以教化天下女子。我觉着此举革新进取,不失为一个促进大昭境内向学氛围的好法子,便予以采用。”
“你怎么向朕问起这个?”
若非林蕴霏知晓实情,怕是也要被他这番似言之凿凿的话蒙骗过去。
面上不显鄙夷,她接着详问道:“儿臣对这新办的女学极感兴趣,特来问父皇,女学何时得以授课啊?”
文惠帝瞧她眸中扑闪着浓浓兴味,沉声警告:“女学同太学一样,是静心学习之所,你莫想让朕准许你带着玩心去里头胡闹。”
“父皇这便又误会儿臣了,”林蕴霏神情严肃地辩驳,“儿臣去女学是想看看学官们会如何传授课业,讲习什么典籍。”
“上次女儿就同父皇说了,女儿打算改变自己,不成想父皇竟还认为我是说说而已。”
“您未有感觉到女儿最近已然沉稳了不少吗?就连国师都说我近来灵台清明,面有莹色呢。”
拿谢呈当幌子应对文惠帝的招数一如既往地好用,对方当即改口道:“是是是……怪朕仍用昔日的眼光瞧你。”
“眼下女学需要用到的斋屋已经收拾出来了,只待这几日招收到第一批生员,便能正常开课。”
林蕴霏顺着他的话往上爬,起身飞也似地道:“那儿臣便与父皇说好了,等女学正式开放那日,儿臣想去瞧瞧,跟着那群女生员上一阵子课。”
“怎么就说好了?”文惠帝被她的话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拿鬼机灵的她没办法,妥协道,“朕到时候会为你安排旁听生的身份进入上舍,还是那句话——”
“您放心吧,我心中有数,不会给您惹出祸端的。”林蕴霏不等他将老生常谈的话说完,声线明快。
得到想要的答案,林蕴霏再无待下去的必要,借“父皇劳累,儿臣便不多叨扰”的体恤之言退下。
转身走出殿外,林蕴霏背对着太监将面上虚假的笑意敛得一干二净。
若非她的羽翼还不够丰满,尚且不能与文惠帝撕破脸,她怎会忍下满腔恶心与文惠帝虚与委蛇。
闭了下眼又睁开,林蕴霏眸中迸出堪让头顶日光失色的锐芒,心道:她一定要赶紧培养起自己的势力,以便于应对随时可能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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