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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宫仓促,哀家只能长话短说了。”裴音怜率先开口,“皇帝病了,眼下未有立储诏书。太傅心中可有择定的嗣君?”
沈崇年笑了笑:“陛下不过是辍朝一日,眼下议论此事,是否有些操之过急了?”
“哀家久居深宫,宫外的或许不知,但这宫内的可全在眼皮子底下。”裴音怜敛眸,显出几分慈悲来,“若是到时候再议,恐怕于朝局不利呀。”
“那陛下——”沈崇年试探着她的准话。
“撑不过此次使臣离京了。”裴音怜三指捻住茶盏顶端,没瞧沈崇年。
给定的时间如此准确,沈崇年猜出了大概。
今夜裴太后亲自前来,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带着这样大的诚意,怕是已经完成了布局,只待他带领门生故吏大力推举秦妙姝为帝。
“弘安公主身份尊贵,仁善宽厚,正是嗣君的不二人选。”沈崇年下跪,苍老的声音宛若寒风卷席的枯叶,“老臣愿竭全族之力,迎立殿下为嗣君。”
裴音怜笑意渐深:“若真是如此,沈大人将是本朝头一位异姓王。”
“推立贤君,乃是朝臣分内之举,何谈功劳呢。”沈崇年轻飘飘地接下。
已得准话,裴音怜满意地笑了: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
今夜的宣室殿灯火通明。
秦玅观指节的动作发了木,强忍着晕眩翻开成堆的奏折。
她搜寻着匣子,想要找到唐笙的名字,视线却愈来愈模糊了。
“陛下,统领和府尹到了。”宫娥通报。
“叫她们进来。”秦玅观支颐,阖上了眼眸,“方汀回来了么……”
“回陛下话,方姑姑去了不到半刻钟,想来还在路上。”宫娥正准备引人,答完话才下去。
秦玅观鼻息发了沉。
片刻后,方六娘同方采薇一齐上殿。
“朕叫你们查的事,如何了。”
方采薇听出她说话有些吃力,忍不住抬头查看,却只瞧见了秦玅观的发冠。
“陛下,冯将军的棺椁是冬日里运回乡埋葬的,凉州临近蕃西,气候干燥,微臣掘棺查验过了,他是被毒死的。”方六娘陈奏近日调查所得的讯息,“冯镇抚确实是摔下城墙而死,但依照惯例他这样的恩荫兵官,老将们都会照顾些,不会让他冲在最前——”
“微臣修书给长姐了,长姐说,他是战后巡查城墙,暗夜中没瞧清垮塌处跌落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蹊跷了。
“他们京中和凉州的宅院都清查过了,未曾找到什么实证。”方采薇道,“不过冯镇抚家眷被杀之日,微臣亲自去了一趟,一家人正准备迎接他凯旋,锅中还闷着肉食,桌案上还摆着牛乳香糕和甜酪。”
秦玅观睁开眼睛——这两样都是太后宫中常备的东西。
“那形制可像是宫中的东西?”秦玅观问。
“并不是,远没有宫中的精细,应当是自家做的。”方采薇答。
“这两样,都是妙姝爱用的。”秦玅观说。
听到这句话,六娘像是被人掐住了脖颈般,对上了秦玅观的视线。
“陛下,庆熙五年,冯将军曾被调为内廷卫,护卫太后所居的东六宫,后来才被调回凉州。”她低声道,“微臣查过了,庆熙三年至庆熙六年,太后宫中的太监宫女,除了容萍,全都了无音讯,竟连一个活人都找不到了……”
“微臣四处打听,终于从庆熙七年当差的宫娥那里听到了些流言,是有关于江太后的。”
先帝朝后妃众多,唯独裴太后和秦玅观的生母诞育了皇嗣,江皇后逝世翌年,裴音怜便被立为了皇后。
宫中曾有人有说,江皇后难产是因为人从中做了手脚。
流言亦是种斗争手段,庆熙帝曾下令彻查,还了裴音怜清白。
秦玅观从前只当那是诽谤,如今却有些动摇了。
说者话虽内敛,但方采薇光是听着都心惊肉跳。
“与冯镇抚亲眷被杀一案的王柱羁押在牢,微臣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只找到了给他银钱的人,那微臣亲自率人捉拿,那人吞药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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