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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王小花,哦,不,王云城六岁,她大兄十二岁,小弟四岁。
不管王云城现在有什么打算,不管她是不是清楚小花爹正在盘算着两三年后把她卖给隔壁村那个四十多岁的瘸腿老光棍,她现在都必须明白一件事实:秋收在即,她必须跟着全家一起出去护秋。
庄稼开始黄熟的时节,为了防止庄稼被偷――无论说雀鸟还是那些饿极了的人。所有的大大小小的田地里都聚拢了人,一双双眼睛在互相警惕地看着,在田地间梭巡。
无论是殷实还是穷人家,都全家出动,
老妪牙齿脱落,娃娃光着身子,或者穿着开裆裤,也要下地护秋。
田地里稻草盖的窝棚呼啦啦好像一夜之间全从土里长了出来。
一连一个多月,全村几乎有一半的人睡在地里的窝棚里,蜷缩着身子。
护秋对庄稼人来说,是一件天大的事,是秋季的时候放在任何生老病死前面的大事。
任何一块没有看守的庄稼,一定会遭到那些极端饥饿的可怜人的偷盗――为了在自己的庄家成熟前不活活饿死,这些人只能靠偷挨过几天。
王云城顶着烈日,浑身汗流浃背,猛烈的热度晒得人昏头昏闹。好一个秋老虎。她也眯着眼,拿着棍子警惕地梭巡。
庄稼不能被偷!要不然这一年全家的汗都白流了。
王云城再讨厌那些种田文不过了。她们从不说种田的艰辛。
王家村大部分没有牛。有牛得那是地主家和富农家。他们有时候会把牛以高利贷的形式下借给一些农民。村里常常是几户人家共用一头借来的牛。
小花家的铁锄和镰刀也是向地主借高利贷借的。
然而小花家教人羡慕的令一点是犁和镐头竟然是自家传下来的。
这年头的铁器,也是一个农民家里宝贵的财富。
然而小花家因为是和其他几家共用一头牛,所以她家经常全家下地,人拉梨。
小花爹拉着梨,小花哥王树根和小花俩人光着一身扶犁,转弯地方提不起犁时,犁插入泥里更深,小花爹就艰难地深深喘一口气,背弯得像一头真正的老牛。
这样一年的苦难,如果秋收的时候功亏一篑,王云城是没法接受的。
终于,庄稼熟了,要收了。
这一年是个丰收的年头。王云城想,就算要还村里地主的高利贷,总算也能有些粮食了罢?
能吃饱一顿,就吃饱一顿。
结果,眼前堆着的这些粮食,大半都被一个穿着绸缎,带着金扳指的白胖子呼喝着家丁拉走了。
浑身沾满泥,穿着一条破裤子,皱巴又黑瘦的小花爹,只能在几个壮汉的威胁下,搓着手,含泪看着辛苦一年的庄稼呼啦啦被拉走。
剩下的只有王云城脚边一小堆,放在一个人头大的小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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