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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王遂的坟头草应当也有三丈高了。
裴氏中年丧夫丧子,精神状态不大好,理不了事,管不了家,连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不闻不问,莺歌被抱去了祖母房中养着。
论理,她也应该了无遗憾。
两人穿过廊桥,门童在内院前止步,“姑娘,夫人此刻应该还在宴席上,烦请你在花厅等等,小的就送到这儿。”
沈灵书作揖,“有劳小哥。”
月色如银,灯火幽暗,她走进院子,主人都在正场,廊下守夜的婆子都吃酒赌钱去了,好不安静。
与西跨院一院幽森不同的是,正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陆执随意倚在主榻上,脊背削瘦,衣领斜斜垮垮的,低垂的眼睑被这升平的舞乐染上一抹风流桀骜,只是那张矜贵冷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兴致乏乏。
县令赵绥远生怕这位金玉一样尊贵的人儿看不进去,登时朝一旁小厮勒令道,“换人,换那批新送进来的瘦马!”
小厮一怔,虽说江南一带的官员在风月场上喜好瘦马,私下里也常养个妩媚外室尝尝滋味,可今日来的是太子殿下,瘦马未免……
见小厮没反应,赵绥远又道,“愣着干嘛,快去啊!”
此番太子殿下贵步临贱地,若是能讨好了他,能同润州府知州支些银子,今年的春耕也有保障了!
小厮欲言又止,缄了口照做。
不多时,四位身着薄纱,素腕飘绫,香肌玉骨的美人随着鼓点赤脚跳进了殿中。
大理石地面冰冷刺骨,美人赤足,雪白纤细,极具视觉冲击的刺激让在座官员不少咽了口水。
赵绥远小心观察着太子的神色,却冷不防高座上的男人瞥过来,赵绥远顿时神经绷紧,端起酒杯。
太子嗓音低磁疏懒,带着玩味,“赵大人有心了。”
赵绥远忙道,“殿下折煞下官了,只是不知此女合不合殿下口味?”
太子漆眸如晦,剔透淡漠,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声音轻的风吹就散:
“看不上。”
说完,他起身,绣着金线的墨色袍角擦过酒樽,俊美皮囊下写满了漫不经心。
为首在中间跳舞的那位领头瘦马看得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含春。
男人自身旁经过,她咬唇,双眸剪水,似是下定决心一般,那细腰没长骨头般的朝他跌去,娇呼的音色带着喘,“大人……”
陆执恍如未闻,凌霄眼疾手快的拿剑柄挡住了女子的身体,生生给推到了一边。
在场宾客哄堂大笑,此起彼伏。
跌坐在地上的瘦马羞恼的脸颊通红,再一回头,哪还能看见那位金玉般的人了。
太子出去后,在场的人顿时不再拘谨,渐渐放开了。瘦马们一曲接着一曲,卖力的扭动着白花花的胳膊。
此景太过靡丽,赵绥远便让夫人回去了。
沈灵书在院中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夫人,她微微行礼后两人便就着烛光沟通挑选绣样。
畅聊完出来后已是亥时。
沈灵书揉了揉有些泛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她看了眼如水的月色,心里想着这个时辰岁岁应当睡醒了满地找她了,要快些脚步回去。
岁岁平时很乖,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她不容易,很少哭闹,可若是长时间见不到她便会憋着小嘴,眼泪叭嚓的委屈哭哭,一声声的喊阿娘。
心中记挂女儿,沈灵书拎着篮子,快步走在扶手游廊上。
县令夫人选个三个图样,凤穿牡丹,桃夭,春水海棠,只是还需要再改进一下明日再拿来给她看。
夜凉如水,县令府恢弘壮大,沈灵书拢了拢披风,强打着精神继续朝府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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