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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李乐蹲在一个满是茶水的大木盆边上,手里拿着细刷,挨个清洗着蛐蛐罐。
王老头坐在一旁,给解释道,“这种清洗叫浴盆。每年的伏天,立秋前的一二个月左右,就要清洗一次。”
“洗去积灰污渍之后,在阳光下进行下暴晒。等晒到看见盆底发白了,再把盆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等九月十月玩虫的时候用。”
李乐抖抖刷子,“那这个盆样式不同,也有讲究?”
“式样有讲究,但关键看材质和年份,老话说,虫玩一秋,罐养三代。”老头指了指李乐手里的罐子,“这种叫天落盖,没有眼儿,密封性好,虫养在里面,外面声音惊吓不了,适合静养。”
“那这种带眼儿的呢?”李乐拿起一个,刻着缠枝莲纹的。
“这种叫天落差,容易透光,吸引虫爬盆跳盆。有的虫会跳上去倒挂在这孔眼处,开盆拎扣,容易碰伤虫,而且是在肚皮上,不易察觉,上场一斗就败了。”
“那这些小玩意儿又是啥讲究?”李乐指着脚边有大有小,从罐儿里取出来的半圆形的东西,青瓷的,紫砂的。有的有盖,两头通,有的没盖,两头堵。
“大的叫铃房,小的叫水盂儿。”王老头把凳子拉倒李乐身旁,捏起两个说着。
“铃房,铃铛的铃,房子的房,也叫过笼,一是开罐时候,虫儿可以躲在里面避光。”
“二是交配用。公母虫放进罐儿里,过一会打开,看见母的在外面,就是不成,要是在铃房内,就成了。”
“三是暑湿天气里,沾点水放进去,给虫子降温用。”
“那这个水盂儿就是喝水用的了?”
“对。也叫水槽。”
李乐捏起个水盂儿,仔细瞧了,白瓷青花,底部还画着螃蟹,金鱼。
“也都是明清的?”
“有配的,也有一套的,年份够,但就那么回事。我桌上还有和田玉和翡翠的。都是以前宫里玩意儿。”
“嘿嘿,您可别了,您家里我都不敢下脚,怕磕了碰了那些家具。现在是摸都不敢摸了。”李乐赶紧摇头。
“这有什么。小子,古物这东西,别想的那么金贵。正常拿放,坏不了。”
“刷完,摆那边去晒,给你看看玩虫儿的其他家伙事儿。”
李乐盯着画案上摆的十几样小零碎,恍惚了一下。
玳瑁的探筒,老鼠胡子做得探子,给蛐蛐称重,金丝楠做的戥子,玛瑙做成的食板。
零零总总十几样,小玩意儿,但是透着做工的精美和华丽。
“这也是宫里的?”李乐问道,
“差不多吧,这些年搜集了几样,有造办处的,也有民间的。”
王士乡有些得意,手搭在肚子上。
看老头笑的像个弥勒佛,李乐忽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扎西坚参给的那串念珠,捋了捋,捧过去。
“老爷子,这是我在来长安路上,一个巴尔德寺的喇嘛送我的。我姥爷说他不懂,你能给瞧瞧?”
“小曾你不懂?”王士乡一边接到手里,转头冲坐在一旁拿着本线装书正翻着的曾昭仪问道。
“杂项,您是行家。”
“行,我看看。”
念珠在王老头手里翻来覆去转了几圈,又戴上花镜瞅了。
想了想,把念珠还给李乐。
“好好收着吧,应该是清早期的东西,是个好东西,按佛家的话说,经过历代加持,能趋吉避凶。”
“回头,我给你换条绳子,更结实......”
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有人嚷道,“王老师,王大师,今天有肥鹌鹑,您趁手给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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