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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落在沈桥名字后面,皱着眉敲了敲那处:“这怎么多了一团脏墨?”
矮子脸腾地红了,支支吾吾说:“我以前不懂事,看这上面没有自己名字,就补上了。”
后来他才知道,这画是活的,补了也没用,就是块污迹而已。
闻时盯着那处分辨半天,才认出那狗爬的名字——夏樵。
他怀疑沈桥收这个宝才徒弟,就是因为名字像,被缘分薅瞎了眼。
名谱画边有个香案,上面供着个青面獠牙、花红柳绿的画像。画中人手持一把白梅枝,跟那夜叉似的糟心模样实在不搭,显得不伦不类。
画边写着三个字清瘦劲遒的字——尘不到。
“祖师爷名字挺特别的。”矮子夏樵说。
“这是他官家名。”闻时说,“半成仙的人才有这种东西。”
“那他本名呢?”
闻时看着那副画,片刻后垂眸抽了三支香,点上拜了三拜说:“谁知道。”
“他们为什么拜那个?”一个哑里哑气的声音突然横插进来。
闻时把香插上,转头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男生站在不远处,指着祖师画像问身边的中年女人,“不是说不能拜么?拜了会不得好死——”
话没说完,倒霉孩子就被中年女人摁住了嘴。她嘘了一声,低声呵斥道:“平时怎么跟你说的?口无遮拦!”
她瞪了瞪眼珠,最后几个字从唇齿间挤出来,很有吓唬的劲。
说完,她抬头抱歉一笑,也不知是冲夏樵还是冲画像说:“不好意思,小孩不懂事,话不当真。”
“哦没事没事。”夏樵连忙摆手。
没事个屁。
闻时想说话,但见夏樵那怂样,又生出一种话不投机的感觉,懒得开口了。
女人摁完儿子,去沈桥遗像前匆匆一拜,旁边吹鼓手唱道:“张门徐氏一脉,张碧灵。”
“这名字耳熟。”夏樵小声嘀咕着,转头朝名谱图一扫,果真找到了这个张碧灵,她那条线在闻时这条上面一些。
“闻……那个。”夏樵想叫闻时,但又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叫哥吧,他跟沈桥辈分就乱套了,不叫哥吧……难道叫爷爷啊???
“我没名字?”闻时冷眼看他。
“不敢叫。”夏樵盯着一副老实样,悄声问了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这个名谱图是活的,有时候会变,下面的名字会跑到上面去,倒是咱们家这条线,一直稳稳镇在最底下,是因为资历久么?”
闻时:“……”
他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夏樵一眼,说:“不看资历,看每条线上活着的传人。”
夏樵:“然后呢?”
闻时:“谁厉害谁位置高。”
夏樵:“那最底下的……”
他看着闻时要死的眼神,默默闭了嘴,明白了——这名谱图就好比一张排行榜。闻时这条线,从沈桥收了他开始,就注定沉在最底下,已经沉了好多年。
怪不得这些年跟沈家来往的人越来越少,前来吊唁的更是屈指可数,普通邻居更多,像这种名谱图上的,这个张碧灵还是第一个。
夏樵偷偷觑了一眼闻时,心里有些愧疚,也有些颓丧。
不知道以前闻时这个名字在画中哪里,也不知道对方看了现在的位置,会不会想锤死他?
闻时是想锤死这个屁用没有的玩意儿。但比起这个,他更想好好洗个澡,吃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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