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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悯达道:“你想说甚么?”
“我想说,既然费尽周折地挑了这么一个人,既然布局如此周密,既然想假借麟儿来挑拨姐夫与十三的关系,那为何不做到底?为何会犯喂毒食喂了一半于心不忍导致真相曝露这样疏忽大意的失误?”
沈奚目光灼灼地盯着道畔积雪:“只有一个解释,醉翁之意不在酒。”
朱悯达沉声道:“那在哪里?”
沈奚摇了摇头:“此人心思太深,我猜不出。”他说着,忽然转身自道旁拾起一根枯枝,在一旁的雪地上左右交叉一笔,划出一个叉。
这个叉将他面前的雪地分成四块。
沈奚在其中三块里,分写上“东宫”,“七王”,“十四”,然后在最后一块画了一个圈,又说道:“再来看今夜之局的结果。”
他先拿枯枝点在“十四”二字之上,径自一横划掉:“今夜之局,他可说是将黑锅背尽,所以此局算计了他。”
枯枝再移向“七王”,“钱煜之死,表面看对七王有利,因为这样一来,钱之涣便不必顾忌在羽林卫任职的儿子,可以毫无顾虑地,一心归属他朱沢微。但,往细里想想,钱之涣眼睁睁地看着钱煜被赐死,而他效忠的七王却无动于衷,难道不会对七王心生嫌隙吗?朱沢微不是傻子,我手上有钱之涣贪墨的证据,他是知道的,难道不怕钱煜折了以后,钱之涣一蹶不振,东宫乘胜追击,令他失了户部尚书这颗摇钱树?朱沢微之所以势大,在财力,在兵力,在用人之权。他何至于费劲心机布这么一个局,伤敌不成自损八百?所以,此局非但不是他所为,更狠狠地算计了他。”
沈奚说着,将“七王”二字划掉。
他又将枯枝移向“东宫”,抬头看向朱悯达,“倘若太子殿下您不是我姐夫,倘若我不知您对麟儿的感情有多深,我几乎要以为今夜之局是东宫所为。”
他垂下眼帘,再次看向“东宫”二字,轻声道:“今夜之局,最后得利的便是东宫。宫中的局面是东宫七王十四三足鼎立,而此局到了最后,麟儿有惊无险,钱煜被问罪,羽林卫得以肃清,更有甚者,十四将因此倒台,七王的生机更在姐夫您一念之间,就算到时参不倒钱之涣,朱沢微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唯一的变数就是十三——”
沈奚顿了顿,转头看了眼朱南羡:“我把话敞开说明,自今夜始,所有人都可以看出十三已有夺储之力,但我知道,东宫不会因此不信十三。”
朱悯达默了良久,点了点头:“是,十三跟在本宫身边长大,他的秉性,本宫不会不知。”
否则,若他真对朱南羡起疑,便不会让他提早回南昌,而是趁着他在京师就想办法卸了他的兵权。
他只是不愿有人再拿着他们同一屋檐下储君,嫡孙,嫡皇子的身份做文章。
朱悯达一生的软肋便是家人。
却不是这魏巍宫阁下的皇室之家,而是他东宫真正的家,是沈婧,朱麟,十三,十七,还有沈青樾。
而今夜朱麟在重重宫禁内中毒,让他有些怕了。
沈奚望着枯枝下莹白的雪色,轻轻一划把“东宫”二字也割去:“今夜之局,东宫虽获利最大,却不是东宫所为。那么只能是他了——”他将枯枝往下滑去,指向最后那个圈,抬头看向朱悯达与朱南羡:“这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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