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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在那里做什么,进来。”
方才领路的太监已经不知去了哪里。余瑾意识到这大殿内外竟然只剩下了他们君臣二人。周元嘉丝毫没有要等他的意思,已经率先进去了。余瑾只得随他进了殿内。暖意夹着浓重的炉香扑面而来,在余瑾的眼前蒙上了一层雾。然而寝殿内的陈设装饰还是能看得清的。所有的东西都照原样放着。然而隔着一层雾,就像是隔了一生一世的轮回。直到这一刻,余瑾才真正地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不知皇上深夜召臣前来,所为何事?”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
背对着他站在书桌边上的周元嘉回过头,扬起下巴用居高临下地眼神看着他。
十七岁的少年天子,脸上带着讥讽的微笑,目光凌厉,身上仿佛附着地狱来的恶魔。
周元嘉反问道:“余爱卿,你以前会这样问么?”
余瑾怔住。
周元嘉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紧接着追问:“父皇从前不是常常晚上召你进宫么?你那时会这样问父皇么?”
余瑾已然明白了周元嘉的用意。天下皆知先帝周博对他的“恩宠”。当周博因在亲征途中中箭身亡的消息传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前面会有一场暴风雨在等着他。但是他并不害怕。该来的迟早会来。大不了凌迟剥皮车裂油烹,到了最后,总是能和周博在泉下相逢的。
所以他默不作声。
皇帝问话而不答,换了在平时,余瑾早就要被扣上“大不敬”的帽子先拉出去打一顿板子了。谁知周元嘉却不急不怒,只是随意地在殿中的便榻上坐下,远远地唤他:“你过来。”
余瑾只得上前去。周元嘉一手撑着下巴上下打量他,许久之后才说:“从前父皇大半夜的叫你来,总该是有些事情要你做的。你以前怎么伺候父皇,现在就怎么伺候朕吧。”周元嘉说罢□裸地威胁他:“你把朕伺候舒服了,朕说不定会放你一条生路。”
余瑾笑了。他向周元嘉拱手道:“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发表在杂志上的短文
☆、【贰】
余瑾十分熟络地走到了书桌后面,取水研墨,然后又取了张上好的御用宣纸在桌上铺开,用镇纸压平。
他提起笔,提着衣袖小心地蘸墨,低头问:“不知皇上今晚想看何事何地的景致?”
这下轮到周元嘉愣住了。
余瑾解释:“先帝在北方长大,从未到过南方,但是又想知道传说中极美的江南的景致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碰巧家父历任南方五郡郡守,臣自幼跟着家父四处游历,倒把南方的风光看了个遍。于是每当先帝想要看江南景致的时候,便召臣来随意指一处一时命臣画出来。不知皇上——”
“哼。”
余瑾的话被一声哼笑打断。显然,这个少年老成的天子并不打算相信他的话。
“行了,朕也没什么心情看你画画。你就把从前画好的那些拿来瞧瞧罢。”
这分明是个陷阱。余瑾若是拿不出来便是犯了欺君之罪。他在周元嘉挑衅的目光中淡然地道了一声“遵旨”,转身打开了身侧书柜的最下层。那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一堆卷轴。余瑾随手抽了几幅出来,在周元嘉跟前恭恭敬敬的展开。
全都是些山水画。每幅画上都有清隽的字体书写的“臣余瑾恭呈御览”几个字,旁边先帝周博的私印鲜红如初。余瑾那一番话,瞬间变得天衣无缝,无可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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