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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危收起灵火,道:“看什么?你似乎对本座颇有几分不满。”
远没看够月川谷的凤怀月:“回仙主,没有的事。”
司危“哼”了一声,大发慈悲地放过了这份油嘴滑舌,凤怀月则是想,烧我家你还挺有理。
三人再回双喜村,便没有了“吃喜宴”的喧闹声,因为小娃娃们已经化为地上一堆又一堆焦脆的妖骨,轿夫们则是仍蹲在轿前,悲悲切切地捧着已经半干瘪的假脸,小凤公子哪里见过这凶残阵仗,当场就要尖叫,而凤怀月是深知自己嗓门有多高的,于是他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对方的嘴,命令道:“想成亲就快点上轿,想想你的马兜铃!”
小凤公子纠正:“他叫马钱子。”
凤怀月:“……对不起,马钱子。”
小凤公子别过头,一脸嫌弃地往红轿旁边走,转头却见司危已经先一步坐了上去,他自然又不高兴起来,直到被凤怀月连推带拉地扯上绿轿,还在小声骂:“狗东西!”
凤怀月提议:“说点高兴的吧,比如说你当初是如何救下的马钱子?”
小凤公子道:“就是有一年的正月初三,我晚上本想出去赴宴,结果却看到他正在月川谷外捡东西吃,腿还断了一条,老实极了,我一见他,就觉得又可怜,又喜欢,肯定是要救的。”
“然后就让他住在了月川谷中?”
“对呀,有他在,我高兴得很。”
凤怀月没有问他为何高兴,因为不用想,肯定会换来一番“老实人过日子”的辣耳朵言论,不如不听。雪夜捡旱魃的事应该是真的,而且捡的这只旱魃的性格应该是极度自卑而又扭曲的,毕竟应该没有哪个正常的脑子能意淫出这么一个美人受辱,遭人嫌弃,最后不得不下嫁于他这个老实人的故事。
因为这回有了“新人”,所以大家很顺利就抵达了山脚下。凤怀月跳下轿子:“瞻明仙主。”
司危转过身看他。
凤怀月道:“那位凤公子咬牙切齿,狠狠骂了一路仙主。”
小凤公子全由幻境大妖的心魔所化,他的恨,就等于幻境大妖的恨。凤怀月继续道:“但骂归骂,这一重世界的大妖,应当是对仙主极为惧怕。”
司危道:“废话可以不必说。”
凤怀月依言直奔重点:“所以倘若仙主现身喜宴,哪怕有凤公子在,他大概也不敢出现。”
这其实很好明白。因为即便是在幻想中,这个大妖竟然也不敢替他自己想出一个两情相悦的正常故事,依旧如在现世中一样,深深恐惧着司危,他在阴暗处窥视着高不可攀的大美人,爱得如痴如狂,拼了命地想将两人天差地别的条件配平,最后绞尽脑汁,终于给自己找出了“老实”这个优点。
可单凭着老实,也是远不足以将绝世美人娶回家的,那倘若美人明珠蒙尘,跌进泥巴地里,成为人人嫌弃的过气玩物呢?人人嫌弃,自己却不嫌弃,一个不嫌弃那些不堪过往的老实人,又肯踏实过日子,美人还有什么可不愿意?
于是这个诡异的幻境便由此成形。大妖盼望着司危能将凤怀月囚禁,虐待,折磨,好让他从此再也不敢寻欢作乐,再也不敢喝酒吟诗,只在日复一日的痛苦中,期盼着能由自己这个老实人救他出苦海。
凤怀月道:“最荒谬的是已经过了三百年,他竟还没能在这个全由他主导的世界里成上亲。”
连想都不敢想,这份胆怯与自卑是何其可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惧怕,他能想象出司危虐待凤怀月,却想象不出司危要如何才能放了凤怀月,更不敢想象自己要怎么从司危手里将人带走,他或许连靠近月川谷的勇气都没有,所以只能日复一日地安排轿夫守在双喜村,盼望着凤怀月能自己逃出来,主动爬上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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