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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灵原打算趁新年不动声?色把宋闻棠荐给自己家二位大掌事,结果二人?都不去,也没法子。出去厨下看一回,把枣泥糕尽数装了匣,青葱带人?提着。马车从丁府出来,沿路轧冰碾雪回北御城山。
丁灵倚在车内,忍不住又把绢帕摸出来,双手抻着,来来回回地看。想着老祖宗在人?山人?海金碧辉煌的宫里,偷摸寻地方寻墨给她写字,一半好笑,一半又甜蜜。
正沉迷时,马车猛地顿住。丁灵差点没摔出去,攀住车壁问,“怎么了?”
“姑娘……”青葱在外道,“有人?……求见?”
丁灵撩动车帘探头,漫天风雪中,高挑清瘦的男人?笔直立在店铺风檐下,正含笑望住自己——此处是往北御城山必过的街口?,他是在这等她?
丁灵便问,“闻棠?你怎么在这里?”便要掀帘下车。
宋闻棠紧走上?前,立在车下,隔着窗制止,“下雪,外头冷,你别下车。”
离得这么近,丁灵见他乌黑的鬓发都被冰雪浸得濡湿,“你也知道冷,不在家里烤火过年,在这里做什么?”
“今日除夕。”宋闻棠仰着脸,“论理要同亲人?一处,我在中京别无亲眷友朋,便想来看看你。”
丁灵见他指尖冻得通红,“你先?上?车。”倾身?撩帘子让他上?来,又向车外吩咐,“去南条胡同。”
宋闻棠一滞,“去那做什——”
“当然是送你回家。”丁灵一语打断,便拉他入内,拖到熏笼旁边坐下,又把自己的手炉塞在他怀里,“明日咱们不是要去烧香么,什么话明日说不得?”
宋闻棠在外冻着还不觉得,被暖意一熏,止不住地哆嗦起来,极勉强地笑,“那怎么能?一样?除夕新旧交岁,我当然要同你贺岁。”
“都过了子时,已?是新年了。”丁灵看着他笑,忽一时记起一事,便吩咐青葱,“枣泥糕取一匣子,一忽儿给宋公子。”
青葱在外应一声?“是”。
丁灵把银瓶里的热茶倒一盏,递给宋闻棠,“这个糕是我们厨房做的,特意给你带的,原想明日给你,今日既来了,正好拿去。”
宋闻棠一盅热茶入腹,烤了半日火,缓过劲来,便道,“今日中京大焰火,我立在御街上?看着的时候,就想你在做什么。”
丁灵心中一动——原来天下有情人?俱是一般模样,看见美?好的事物,便会想起心中那个人?。
丁灵道,“我也一样。”不等他说话又道,“我方才看焰火时,也会想另一个人?在做什么。”
宋闻棠欢喜尚不足一瞬,便被奔涌而来极度的难堪完全吞没,“我——”
“闻棠。”丁灵笔直地看着他,“我二人?如?今处境,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宋闻棠张一张口?,来前琢磨了千百回的言语尽数作废,没有一个字能?说,说出来都是笑话。
马车碌碌前行,车轮碾压冰雪,有格格的碎响。车内二人?相对?沉默,一个不敢说话,一个不想说话。南条胡同虽然不算近,却终于到了。
丁t?灵撑住车帘看着宋闻棠下车,青葱立在车前,把食盒给他。宋闻棠不想要,但此时拒绝更显自己难堪,只能?默默接下来。
丁灵含笑道,“已?是不早,你睡一觉,明日过了午时我来接你。”
也不是一定要去烧香。宋闻棠默念一时,终于不能?忍心抗拒同她一处的机会,低着头道,“好。”
二人?作别。马车掉头往北御城山去,等到精舍时天都快亮了,丁灵已?是打过一回盹,下了车半梦半醒,脚步虚浮地往里走。掩上?内院宅门?,便见一个人?坐在廊下,前额抵住廊柱,兀自打盹。
廊下不避风雪,碎雪粘在男人?朱红绣金的蟒袍上?,堆出薄薄一层——这么冷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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