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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看,不是和李云修与世祖一模一样吗?同样都是出纰漏,同样都是当今出手做保,但顾相如今是内阁之首,国之栋梁,而李云修在这个年纪带着刺杀世祖的罪名,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哦不对,他恐怕都没有坟头草,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坟。按国律,刺杀以谋逆计,当场格杀,牵连九族,祸首尸身悬城门警示世人,直至烂成一把骨头了才能扔到了乱葬岗去。
姬未湫决定夸一夸他哥的心腹干将,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君臣相得了嘛!“皇兄,顾相内敛沉稳,李云修何能与顾相相提并论?”
此言一出,姬溯神情未变,眼中寒气却又加深了几分。姬未湫看得背上直起鸡皮疙瘩……不是,他哥这是什么意思?其实他看不惯顾相很久了?只是没找到名正言顺的机会把顾相杀了?所以他一夸顾相,他哥就不高兴了?
还是如同朝廷秘闻一般,其实他哥和顾相是一对,只不过碍于皇家威严这才只能暗中相守,所以他一夸顾相,他哥吃醋了?
不会吧?他完全没看出来哎!除非他们是这两年才好上的,否则他没道理不知道!
姬未湫看着姬溯的侧影发呆,好像……好像也不是没有可能哦?毕竟顾相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进出清宁殿的人!哇,难道他一个不小心猜到了真相?好炸裂!
然后他就被姬溯看了一眼,心虚地回过神来……咳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哥知道他这么编排他,能让人当场把他拖出去打死。
姬未湫试图翻阅奏折来探知更多的消息,但这几本奏折他已经看过了,不说能倒背如流,也算是记忆深刻,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了。但他哥还盯着他呢,他只能胡乱猜测几句:“世祖大概是心痛?毕竟伴读没脑子,放出去就是危害人间,不放出去又于心不忍……亦或者世祖觉得失望?又觉得被背叛了?”
姬溯叹息了一声,一手按在了折子上,姬未湫顺着他的动作,停止了翻找,专心听他说话。姬溯平静地说:“十年伴读,情谊不亚于兄弟,世祖既用李云修,却不能补其缺,李云修狂妄,数度逾制越规,祸乱国法,世祖却再三容忍,情谊耗尽,致使李云修返京后两人反目。”
姬未湫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角度,他听得认真,不知不觉中就坐在了御座的脚踏上,正等着他哥继续分析,忽地就见他哥手中御笔微动,向他而来。
姬未湫下意识闭目,只觉眉间落下了一点凉意。
“无人不愿少时情谊圆满。”
御笔在姬未湫眉间落下一点朱砂,宛若一颗血痣,又似是孩童才会点上的祈求平安吉祥的砂。姬溯凝视着那一点,平淡地说:“然,天下从之者治,不从者乱,从之者安,不从者危,从之者存,不从者亡。①”
“李狂是友,亦是臣。世祖以友待臣,致臣不以君礼侍君,你可明白?”
他哥的意思是正因为世祖视李云修为友,故而对李云修逾越之举视而不见,也使李云修将世祖视为好友而非君上,行事越发狂悖。如果世祖能在一开始就公私分明,将李云修看做是臣子,而非好友,叫李云修知道深浅,将君臣分明横于心中,自然就不会那般狂妄,日后君臣就不会离心,这般的惨案也就不会再发生。
【无人不愿少时情谊圆满。】他哥这般说,是希望他如果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留下同样的遗憾?
又或是……这是在教导他驭人之道?
亦或者两者都有?
姬未湫只觉振聋发聩,他怔怔地看着姬溯,试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那双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似乎一切情绪都在其中无所遁形,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狼狈地低下了头,讪讪道:“皇兄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以他的身份,这些东西他辈子最好碰都不要碰一下。
忽地,白皙修长的手指抓住了他的下巴抬了起来,姬未湫猝不及防地撞入了姬溯的眼中。
姬溯拿着一张帕子,举止从容地轻轻地替他拭去眉间朱砂:“你如今年岁渐长,不可再如往日浑噩。”
“祥之重之,帝器用之。”姬溯放开了他,沾了朱砂的帕子从他指间飘然而下,落在姬未湫的膝上。姬未湫抓紧了那张帕子,扬首仰视于他。
这两句话,是封他为瑞王时圣旨所书。
‘哔啵’一声,烛光攒动,也将两人映得明明灭灭,影子在这一瞬间在地面纷乱如舞。宫人们急忙进了来侍弄灯烛,衣裙摇曳,于这明灭之间,姬溯轻轻抚了抚他的头发:“行远自迩,踔厉奋发,莫辜负了……瑞王。”
作者有话要说
①:天下从之者治,不从者乱,从之者安,不从者危,从之者存,不从者亡。——来自《荀子·礼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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