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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小太监171
薛隐面不改色,心内却震荡不已。
他怀疑自己烧糊涂了,不敢置信地问:“你、你说什么?”
耳闻不如眼见,扶桑不再多言,先把卧在膝上的玄冥放到地上,而后站起身来,兀自解开腰带,依次脱掉外?袍、夹袄、中衣,最后一圈一圈地解开裹胸布,彻底地袒胸露腹。
这是扶桑第二次堂而皇之地向他人展示这副不同寻常的身体,虽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得浑身颤栗,但仍旧羞恥得面红耳赤,他垂头敛目,不敢看?薛隐,目光停落在自己明显隆起的腹部,轻言慢语道:“自打进了八月,我就发现自己有了小肚子,一开始我以为是自己长胖了,还想着要少吃饭多锻炼,可是过?了没多久,殿下与我猝然分别,我整日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可肚子还是越来越大,我猜想我可能是生病了,直到今天上午听说二嫂有了身孕,我才惊觉,我的肚子如此异常,有可能是怀了孩子。”
屋里虽然点?着炭盆,可光着身子还是冷得瑟瑟发抖,扶桑把裹胸布一圈一圈地缠回?胸口,继续道:“住进行宫的第三天,我和殿下就有了……有了肌肤之亲,如果从那时起就珠胎暗结,那么现在确实到了该显怀的时候。”
默默地将刚脱下来的衣裳一件件穿回?身上,系好腰带,扶桑坐回?椅上,这才抬头看?向呆坐在对?面的薛隐,自顾自道:“你现在肯定以?为我是女人,但我不是。我最开始是男儿身,五岁那年被?人牙子卖进宫里,受了宫刑,成?了太监,十岁那年,我的胸脯开始变大?,从此成?了阴阳人。我的上半身是女人,下半身是阉割过?的男人,我一直以?为我没有怀孕的能力,可现在我的肚子却在一天天变大?,我不得不往怀孕上猜想。”
接连受到冲击,沉着如薛隐也心绪难平。
堂堂太子殿下爱一个小太监爱到生死相许的地步已经足够离奇,而这个小太监竟是个非男非女的阴阳人,如此畸形,如此怪异,澹台折玉非但毫不嫌弃,反而视若珍宝,这简直荒谬绝伦,匪夷所?思。
难道是扶桑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将澹台折玉迷得神魂颠倒,让他忽略了其它?但澹台折玉绝非如此肤浅之人。
不,这不是他现在该纠结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是,扶桑怀上了澹台折玉的孩子。这个孩子,会对?澹台折玉乃至整个启国造成?什么影响?他该不该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虽然他奉太子之命保护扶桑,但他真正的主?子其实是太子的舅父、武安侯韩子洲,韩子洲必然不愿看?到太子的第一个孩子如此不明不白地降生于世,更何况生下这个孩子的人还是个难以?名状的阴阳人,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必将成?为太子洗刷不掉的污点?。
或许他该直接杀了扶桑,以?绝后患,可是太子亲口对?他说过?,如果扶桑死了他也不会独活……
不等薛隐理清思路,只听扶桑又道:“假如我真的怀上了孩子,如果我想平安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那么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够帮我,就是我的师父,太医院左院判赵行检。十月怀胎,按照我推算的时间,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半年左右,我必须在明年二月之前见到我师父。我不打算让澹台折玉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我不能回?京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我师父去嘉虞城找我,嘉虞城离京城不远,而且我哥哥柳棠时在那里安居,他可以?照顾我。薛大?哥,等你处理好摘星楼的事,我们就择日启程,前往嘉虞城——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
高烧让薛隐头昏脑涨,思绪凝滞,他沉寂片晌才哑着嗓子问:“你为何不想让殿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扶桑眉眼低垂,黯然浅笑?,缓缓道:“从分别的那天起我就知道,我与他今生缘尽于此,此一别即是永别。夺位之路凶险万分,如若成?功,他会登基为帝,会迎娶一位出身高贵的女子为后,还会有数不清的妃嫔。如若失败,则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哪种结果,我与他都?将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一别两宽,于我于他都?是最好的结果。我不希望这个孩子和他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只有这样我和这个孩子才有可能好好地活下去。”
说到这里,扶桑抬头直视着薛隐幽若寒潭的双眸,字字恳切道:“薛大?哥,我现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你,所?以?我必须对?你坦诚以?待,但是请你替我保守秘密,不要让殿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好吗?”
薛隐再次对?他刮目相看?。
扶桑虽是奴婢之身,但自打他出现在澹台折玉身边,就一直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犹如一株依附澹台折玉而生的菟丝花,美丽,娇软,不谙世事。
原以?为离开澹台折玉之后的扶桑会像无人照料的花儿一样迅速枯萎衰败,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振作了起来,虽然他的外?表依旧柔弱又美丽,但他的内里显然变得不太一样了……薛隐想了半晌才想到一个还算恰当?的形容——他长大?了。
“好。”薛隐沉声道。
关于这个孩子,他与扶桑的想法?不谋而合,确实没必要让澹台折玉知晓,他相信澹台折玉一定能成?为启国的下一任君主?,到时会有无数后宫佳丽为他诞育子嗣,至于扶桑所?生的这个,就当?是个野种,让它自生自灭好了。
扶桑微微舒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旋即嫣然笑?道:“谢谢薛大?哥。”
薛隐问:“还有别的事吗?”他不惯以?病弱之姿示人,急于从扶桑面前离开。
扶桑想了想道:“薛大?哥,你的药估计得一会儿才能熬好,你要是觉得难受就去床上躺着罢。”他起身收拾碗筷,又道:“不如你今晚就睡在这里,我去隔壁屋睡就行,离你越近我越安心。”
薛隐有些犹豫,一抬眼撞上扶桑饱含恳求的目光,便低低沉沉地“嗯”了一声,扶桑立刻笑?逐颜开道:“那你先?歇着罢,等药熬好了我给你端过?来。”
扶桑出去了,玄冥也跟着走了。
薛隐在桌前独坐良久,将方才的所?见所?闻梳理清楚,而后起身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凝眸扫视周遭,并未察觉异样,复又把窗关上,目光从旁侧的条案、梅瓶、木雕狸奴上滑过?去,顺便将这间简陋的屋子环顾一遍,最后向着床榻走去。
他合衣躺在床上,属于扶桑的气息立时将他包围,让他感到些许不自在,但这点?不自在和身上的疲病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好像只眯着了一会儿,又好像睡了很久,薛隐在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中醒来,他毫不留恋地离开温暖的被?窝,佝偻着背坐在床边,脑袋疼得快要裂开,呼出的气息滚烫。
他已有许多年不曾病得如此严重,否则也不会让朱钰手下那帮废物逮着空子把扶桑带走。
闷咳两声,房门随之打开,扶桑端着一只青瓷碗进来,径直来到床前,道:“薛大?哥,药熬好了,你趁热喝了罢。”
薛隐抬手接过?碗,直接大?口大?口地喝起来,仿佛喝得不是苦药,而是烈酒。
扶桑被?他豪气干云的气势给惊住,待他一饮而尽,一只手接过?空碗,另一只手伸向薛隐,掌心平摊,上面放着一块饴糖,柔声道:“这药闻着就苦得很,吃块糖去去苦味罢。”
薛隐从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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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吃过?太多太多苦,他苦惯了,也就不需要那一点?可怜的甜,但他还是拈起那块指肚大?小的饴糖,放进口中含住。他只是懒得和扶桑多费口舌,还是扶桑说什么他做什么来得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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