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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来收拾储君。詹事府被裁撤了大半,遑论暗处的惩治,自二立以来,太子本就不多的权力又缩了水,和空架子也没什么区别了。弘皙越想越是痛苦,即便解了禁足,心里也是一片空茫,他闷头出了宫,这才发现无处可去。何其可笑。从万千宠爱到跌落尘土,往后,许还要给四叔低头,他这个空有名号的皇长孙,不外如是!想起从前被康熙带在身边的日子,弘皙握紧双拳,喝得双眼通红,心头怨意滋生。他想不通阿玛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日子过得好好的,偏要惹怒汗玛法,为什么要对啃着他血肉崛起的四叔态度和善?在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酒楼慢慢清了场。陌生又熟悉的脸显现,他眯起了眼:“步军统领,隆科多!”隆科多朝他行礼:“皇长孙殿下。”久违的称呼了。弘皙冷眼看他,并不应答,隆科多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在一旁,忽然开口:“明有朱元璋传位于长孙朱允炆,这立长孙为储,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弘皙头皮一紧,连呼吸都变沉了,转眼,飞快地冷笑起来:“我说佟大人为何出现,原来是做了哪位叔叔的说客。怎么,见我辈分小好忽悠,就把我当幼童诓骗?”隆科多摇头:“奴才是受八贝勒所托。”弘皙站了起来,怒道:“八贝勒?好啊,原来你早就与他狼狈为奸!曹家的事,八叔恨我阿玛还来不及,能安什么好心?这不是把我当幼童,而是当猪狗!”隆科多任由他斥责而不辩驳,在弘皙说出“我这就入宫禀报汗玛法”的时候,悠悠说道:“皇长孙尽管前去。奴才已经失了圣心,叫整个佟家蒙羞,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只有身上这个官职。八爷更是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如今境况,除了没有被圈,与直郡王又有什么区别呢?”弘皙冷笑道:“巧言令色……”隆科多:“良妃逝后,八爷高烧不退,哀恸至极,大夫说于寿数有碍,命长不了。”他神色笃定:“殿下若不信,尽可遣人探听。”“至于四爷,奴才也不怕告诉您,在转投八爷之前,奴才曾想着投靠雍亲王。但奴才看轻了他的刻薄寡恩,对朝廷有功的老臣,他不念旧情,手段酷烈……”隆科多轻声说道,“等他登上大位,殿下这个曾被圣上倾力抚养,被天下人视作下一位储君的存在,又会是什么下场?”弘皙忽然不说话了。隆科多所言,恰恰掐中了他最深最恐惧的地方,这不是耸人听闻,而是真真切切可能发生的事!他浑身颤抖起来,从皇位唾手可得,到对人俯首称臣,那样的日子谁受得了?阿玛受得了,可他不能,他才二十啊,不想终生的时光蹉跎在看守皇陵,或是囚禁高墙之中,他怕,怕极了,夜里都睡不着一个安稳觉。弘皙踉跄着坐了下来。他死死盯着隆科多:“你能有什么办法?”早先时候,隆科多因为李四儿遭到康熙训斥,几乎颜面无存,但佟家齐心合力,到底保住了他。对于他依旧任作步军统领的事,满朝文武没觉得奇怪,毕竟是皇上的亲表弟,且能力卓绝,从前与皇上多年的情谊,还是假的不成?再怎么斥责,骂完了也就过去了,顶多圣心不如从前而已。而今隆科多办差老老实实,身上骄狂也不见了,很有年轻时候的风范,康熙虽然嘴上不说,心里也是和缓了许多。良妃下葬不久,圣母皇太后佟佳氏的忌日到了。康熙来到景仁宫,他亲额娘生前所居的地方,想起了童年时的种种,又想起了与他青梅竹马的表妹孝懿皇后,神色有些伤感。他老了,上回心疾过后,到底伤了根基,就连批折子的心力,也大不如前。
康熙对年希尧道:“允恭,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啊。”年希尧低声道:“皇上的头发离全白还早着。”康熙忍不住笑了。回到乾清宫,他对朝堂上的老臣宽仁起来,尤其是佟家人,亲舅舅佟国维得到了如流水般的赏赐与慰问,皇帝还派遣了太医,替舅舅日日把脉,隔几日便要过问。相反,对雍亲王的要求却一日比一日严厉,往日慈和的模样消失不见,时常因他上呈的奏折而批评,便是四爷习惯了重压,也难免有些紧绷。终于得了空,在王府书房议事的间隙,幕僚与四爷道:“圣上念旧,老臣们是高枕无忧了,对王爷来说,恐怕不是有利的后果。光是属下听到的国库借银,短短两天,又发生了五起,圣上之仁,恐怕不是天下百姓想要的仁。”最后一句,是他用气音说出口的,四爷面容冷峻,缓缓道:“慎言。”幕僚匍匐下去,四爷终究没有治他的罪,深思良久,往栖桃院走去。越是临近,他心头的杂念越是一扫而空。最近年娇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因为过于忙碌,他与她的相处时间难免变短,但她一声都没有抱怨,汤照常送,狗照常遛,可照常两个字,便是最大的不寻常。四爷认定里头有鬼。渐渐的,他都不敢忙到太晚了,生怕再冒出与日记本等同的“惊喜”,尽量把事在晚膳前办完,办不完的也不记挂了,明早起来继续。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主子改掉熬夜的坏习惯,苏培盛是恍惚的。这,年侧福晋还没劝王爷注意身体呢……如此过了两三天,四爷越发认定年娇在鬼鬼祟祟,因为她连最爱的日记也不写了,偶尔翻阅,其上也没有新添。只是碍于政务,终究不能白天前去探看,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男人的步伐越来越快,负在身后的掌心也微微握紧。远远瞧见漂亮美人坐在窗前奋笔疾书,四爷眼一眯。他说年娇怎么不惦念冰碗了,原来是找到了新的爱好。四爷冷肃着脸,不让自己猜测下去,示意苏培盛等人住嘴,慢慢地往屋里走。年娇有个坏毛病,一旦动笔便会沉浸,如果不是外头产生动静,她能写到天荒地老,直至耳边脚步声响起,她才慌张地回头。四爷已经看见了她写的全貌。是话本,第一行立着明晃晃的标题,《书生与桃花妖》。四爷:“……”四爷嘴角一抽,三两下掠过内容,只见开头写着:“从前有个书生,排行为四,俊美善良,就是性格严厉了点,在学塾里当夫子,教训学生的姿态令人害怕。”“有一天进京赶考,他夜宿庙里,遇见了一只桃花妖。”“桃花妖容貌美丽,仿佛神仙下凡,她说,‘我姓年,是桃花化身,看你这幅打扮,一定是个才子吧。背首诗给我听听!’”“书生畏惧妖术,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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