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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后谢长生才缓过来。他把额头抵在顾绯猗肩膀上,听着耳朵里还未缓过来的心跳声,呆呆看着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自己攥皱的顾绯猗的衣袖。谢长生松开手,感受着顾绯猗扶在自己背上的手,眨眨眼。说实话,谢长生对这个吻并不感到意外。近日顾绯猗对他实在太过亲昵。他确实早有预感。许是因为提前做了心理准备。又许是因为顾绯猗“谁都伤不了你”的许诺。总之,这个吻没有谢长生想象中那么让人难以接受。顾绯猗的声音从谢长生头顶传来,打断他思绪:“缓过来一些了吗,小殿下?”“根据《工伤保险条例》,工伤职工最长可以休息二十四个月。”(注1)谢长生吸口气:“我申请停薪留职。”顾绯猗:“……”见谢长生又像往常那样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顾绯猗轻呵出声。他饶有兴致地追问谢长生:“何意?”谢长生却不答了。他抬袖胡乱擦了擦嘴,从顾绯猗腿上站起身,又缩回墙角和岁岁去玩。顾绯猗看着谢长生团成一条团的身影,抬手用指尖描画着自己的唇瓣。谢长生唇瓣的触感仍留在他唇上。轻软的,甜蜜的。他本只是想尝一下谢长生口中滋味,可唇舌相碰时,却突然想到那一晚,谢长生带笑的清明眼。便控制不住地用力起来,舌纠缠着谢长生的舌,手用力地锢着谢长生的腰,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上。只恨不能将谢长生拆吃入腹。他仔细回味着方才的吻,回味着与谢长生唇舌缠绕的滋味,目光如蛇似的,一遍遍描画着谢长生的背影。直到谢长生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转过头来看他,却露出讶异的目光。“血!”谢长生睁大眼:“顾绯猗,你在吐血!”顾绯猗恍然回神。他伸手去摸自己唇角,舌尖后知后觉传来疼痛的感觉,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生将舌尖咬破。“不过是舌尖破了。”顾绯猗擦去自己嘴角鲜血,又把那染了血的玉白手指举起,问谢长生:“小殿下可要尝尝么?”谢长生拧着眉,背过身去。半晌后从他那边传来低低一声“流氓”。顾绯猗面上笑容更大,将那染血的手指凑到唇边吮着。-过了正月,天暖起来,宫里便要准备新后的册封礼。顾绯猗又忙了起来。他一连好七八日都只来得及抽空来喂谢长生吃口饭,便又匆匆走了。自那次吻后,他再没亲吻过谢长生。这倒是让谢长生松了口气。这天谢长生正领着岁岁在宫里遛弯,突然收到谢澄镜传来的消息。他询问谢鹤妙与谢长生要不要与他一起出门踏青。谢长生闲得无聊,自然欣然同意。他搂着岁岁赴约,却没想到谢澄镜口中的踏青竟是爬山。古代的山没有缆车,路也并不好走。台阶时大时小,一会平缓一会陡峭。更别提有的地方不光没有台阶,还有未化开的滑溜溜的冰。谢长生和岁岁,一人一狗,刚到半山腰就体力用尽,气喘吁吁。谢鹤妙分明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直在用力揉腿,却还是笑谢长生:“小傻子,你好弱。”谢长生摆着手,说话如风箱:“我……呼哧……我不认同……呼哧……你的观点……呼哧……因为强和弱……是具有相对性的……呼哧……相对论曾说……”他累得实在是说不下去了,软绵绵地倒在地上,使劲大喘气。一只手伸到谢长生面前。谢长生抬眸,看到方绫——按谢鹤妙的说法,他接到谢澄镜的消息的时候,方绫正巧在他王府做客,便也顺带着把人捎带过来了。方绫问谢长生:“用我拉你起来么?”谢长生摇了摇头,把岁岁递到方绫手上。这会他的气总算是喘匀了一些:“……你带着它吧。”方绫拖着岁岁的肚皮,掂了掂:“不是说它母亲能独自猎熊?怎么你这只都胖成球了?”谢长生和岁岁一起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方绫忍不住笑了一下,又将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一下。等四人终于来到山顶,才发现这里有一座凉亭,上面早已被人放好了点心与微微冒着热气的热茶。谢长生趴在桌上休息了好半天,娇弱的脆皮男大生才终于缓缓恢复了体力。谢鹤妙咬着烟管,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壶酒来,自斟自饮着。谢长生被呛得咳嗽两下,抱着岁岁躲到谢澄镜身边。谢澄镜今日精神很好,心情亦不错。他脸上一直带着笑,见谢长生过来,伸手招呼他:“三弟,来。”说着他走下凉亭台阶,往附近竹林走去。谢长生好奇地跟在谢澄镜后面:“去做什么?”谢澄镜含笑不答。身后,谢鹤妙与方绫,以及随行的侍从也都跟了上来。谢澄镜对侍从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停住脚步后,带着三人往竹林深处走。谢长生看着吞云吐雾的谢鹤妙,嘴里念念有词:“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山上一把火,狱长爱上我。”谢鹤妙:“……”“你就不能盼你二哥点好?”谢鹤妙冲谢长生皱了皱鼻子,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将烟熄了。又走了一会后,谢澄镜终于停下脚步。他手指
向前方:“看。”顺着谢澄镜手指向前瞧去,谢长生竟看到了一小片田。田垄挖的很深,四周覆盖着厚厚一层积雪。“这是大哥你的田?”谢鹤妙面露惊讶,回头看了一眼谢澄镜,见谢澄镜点头,谢鹤妙又问:“这是要种什么?”谢长生抢答了一段报菜名:“我知道,种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注2)其余三人:“……”方绫无奈地看了谢长生一眼,问谢澄镜:“这应是水稻吧?”谢澄镜点点头。他站在田里,弯下腰,用手轻轻抚摸着地面上的积雪。“我叫人开垦了这小片农田,引了山泉水来,恰好能种水稻。”“但说来惭愧,”谢鹤妙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分明查了许多书、问了不少人,去年的产量却比普通农户种植还要少上一些。”“不过,”谢澄镜又道:“我已留了好种,今年收成也许会不错。”谢澄镜缓缓站起身,笑着看向身后三人:“若能五谷蕃熟,穰穰满家。若百姓安居乐业,天下盛平……岂不是美事一桩?”谢鹤妙垂眸。直到这会儿,他才明白过来谢澄镜把众人,尤其是他叫来登山的意思。许是谢澄镜知道了他已和西胡国之间的事情,才特意把他叫来,说了这些话。正思忖着要如何回答,谢长生却插话进来,打破了这片沉默。他给谢澄镜鼓着掌:“大哥哥你要努力种田啊,争取亩产一千万吨!”“这么多?”谢澄镜的眼因吃惊而微微睁大,他愣了半晌,极难得的和谢长生开了句玩笑:“三弟,我是你大哥,不是什么会变戏法的幻人。”谢长生突然想到一句话——“大哥给你当样子,你把大哥当祥子。”谢长生噗嗤一声自己把自己逗笑,不由分说往谢澄镜后背上扑。谢澄镜接住大笑不停的谢长生,也跟着笑起来。说笑一会后,四人又沿着原路返回凉亭。侍从已为他们备好了午膳——除了谢澄镜准备的食物糕点外,还有几尾从山上现钓上的大鱼,被架在炭火上烤。这鱼新鲜,就是刺多。谢长生呸不明白刺,索性把鱼放在一旁,一回头看到谢鹤妙眼神放空,惊奇道:“二哥哥在睁眼睡觉!”谢鹤妙:“……”“我只是在想事情。”谢鹤妙道:“要说发呆,大哥才是在发呆。”谢长生转头一看,果然见到谢澄镜双眼放空,正无意识地用筷子摆弄鱼骨。他扯扯谢澄镜的衣袖:“大哥哥?”谢澄镜恍然回神,歉意道:“抱歉,只是在想我的水稻。”谢长生眨了眨眼。“哎,”方绫用生硬的语调叫谢长生:“鱼,剥好了,趁热吃。”谢长生低头,见自己盘里堆满了细小的鱼肉瓣。竟是方绫不知道什么时候帮他把鱼刺分了出来。谢长生怔了怔,问方绫:“你真好,你是想当我爸爸妈妈吗?”方绫:“…………”他额头青筋跳了一跳:“……你这呆子!乱讲什么?”谢长生忙捡起几根身上岁岁掉的狗毛塞给方绫:“不生气,给你这个,回家种在地里,春天能长出好多岁岁。”方绫:“……”他是彻底没脾气了。夕阳落下后,温度渐渐转凉。谢鹤妙要去酒楼,方绫要回家。谢澄镜送着谢长生回宫。马车上,谢澄镜仍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谢长生问他:“大哥哥,还在想水稻?”谢澄镜应了一声。谢长生犹豫了一下。他笑嘻嘻地告诉谢澄镜:“漂亮的人和漂亮的人有可能会生出漂亮孩子,漂亮的稻子和另一种漂亮的稻子说不定也会生出漂亮的稻子,大哥哥,你觉得呢?”谢澄镜先是一怔,继而眼睛一亮。半晌后却摇头道:“似乎可行,但我对粮食了解的还是太少,需找有经验的人问询。”他郑重对谢长生道谢:“多谢。”谢长生微微侧身,避开谢澄镜的礼。他呵呵笑:“别谢我,谢袁爷爷。”-马车一路回了皇宫。和谢澄镜道别后,谢长生往毓秀宫走。因他不在,宫中并未燃灯。寝宫一片黑。谢长生走进门,刚想叫阳萝点灯,却闻到一股白梅冷香。一只冰凉的手从后面揽住谢长生的腰,使劲一用力,谢长生便撞在一片结实而冰冷的胸膛上。谢长生昂起头,果然看到了顾绯猗。他刚想问问顾绯猗为什么一个人黑灯瞎火地站在这里,顾绯猗却一搂着谢长生的腰,逼他用力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则拖着谢长生的下巴,带着力道,不让他能低头。接着,顾绯猗低下头去,猝不及防地含住谢长生唇瓣。他舔咬着谢长生的唇舌,掠夺着谢长生的每一丝呼吸;拖着谢长生下巴的手,分出一根手指去蹭谢长生的喉结。直到谢长生胸膛剧烈起伏,身体彻底软在他怀里,顾绯猗才终于停下这个亲吻。他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去谢长生唇上水渍,凑近谢长生耳边,一边轻轻吹气,一边问他——“为何小殿下吃了旁人的鱼肉,滋味还是这般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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