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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些指望着忠顺亲王再次成就好事的人家就彻底绝望了。当夜,月光皎洁,照着一片缟素的宁国府,因主人的心情不大好,宁国府正院——宁德堂中气氛分外的低沉。丫头婆子们一水儿在廊下站着,分明满院子的人,却连半分咳嗽声都没有,甚至连呼吸声都是刻意压低的。由仪手中牵着穿着一身素白的贾蓉,被一名衣着整洁的老嬷嬷引着匆匆入内,那老嬷嬷停在正堂阶下,对着由仪一福身,态度极尽恭敬:“老爷的吩咐,让您和蓉哥儿到了就直接进去吧。”“有劳嬷嬷了。”这老嬷嬷是贾敬夫人的陪嫁,这些年一直在宁德堂中办差,能让她亲自出动,想来也是要紧事。原本贾敬素日只在宁德堂正房旁的耳房中作息,东西两方各自打通,一处白日起坐,一处晚间歇憩,正堂只做待客只用,且得是有身份、有排面的客。今日贾敬在此见由仪和贾蓉,可见是大事了。由仪心中已有些猜测,但却也没下定论,只是牵着贾蓉肉乎乎的小手慢慢往里走着,神色肃穆冷凝。“来啦。”贾敬正坐在案前写着什么东西,听了声音也没抬头,道:“坐吧。”由仪便牵着贾蓉在一旁的紫檀圈椅上落座,垂头不语。贾蓉跟着由仪混了这些日子,因由仪待他不像寻常人待小孩儿,反而有时翻着书或是理事就随口告诉他些典故道理,故而他也知道些事情。何况孩子自有一番小兽般的直觉,此时觉着气氛不对,就乖乖在由仪旁的圈椅上坐着,脊背挺直,低头玩着袖口上的几圈刺绣,一声不吭。好半晌,贾敬总算停了笔,将那湖蓝云纹锦缎面子的折子在一旁摊开晾着,一面将手旁的一只小木盒向由仪推了推,道:“我明日会入宫一趟,将这折子递给新皇,然后便去京郊的道观中静修了。”“老爷。”由仪抬头看他,抿了抿唇,仿佛有些犹豫,最后又尽数化作坚定:“您放心,我会教导好蓉儿,日后宁府自有光辉重复的一日。”“这就好。”贾敬徐徐一叹,神色中难得浮现了些许的满意出来,他抚着美髯,目光中透着希翼:“珍儿糊涂一世,唯一做对了一件事,便是闹着我将你娶进了门。”他点了点那个小盒子,道:“这是库房中一间暗房的钥匙,等回头我去了观中修行,你就那里头的东西送到户部去,虽说会是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了众矢之的,但你们娘俩儿低调些过日子,也是无碍的,再在新皇那里记一份好处,日后蓉儿也有个好前程。”又略顿了顿,补了一句:“你是个聪明人,在新皇那儿又有救了皇子的情分在,再将那东西献上,做一回出头鸟,想来他也不会为难宁府了。”由仪稍稍拧了拧眉,压下了心头万般猜测,对着贾敬认真地点了点头:“您放心,儿媳在一日,便保合府上下一日周全!”贾敬笑容中透出些凄凉来:“也是难为你了。”“罢了,罢了。”贾敬摆了摆手,起身行到贾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道:“蓉儿,日后你就是这宁府顶门立户的男人,你要听你母亲的话,知道吗?”“嗯!”贾蓉看着贾敬认真的样子,自己也认真了起来,用力地点了点头:“孙儿一定会的!”“好孩子。”贾敬摸了摸贾蓉的头,笑着夸了一句。待到事情嘱咐的差不多了,由仪就要带着贾蓉离开的时候,贾敬又嘱咐了一句:“后街上瑛儿媳妇也要不大好了,你就将蔷儿接回来,与蓉儿一处吧。他父亲是我的亲侄儿,他祖父是我的弟弟,他与蓉儿是一个曾祖的,你要好生待他。”又道:“他家蔷儿自小没了父亲,如今又要没了母亲,也是可惜,但切记不可溺爱太过,好声教导。”又顿了顿,拧眉思索半晌,随即叹了口气,最后道:“但你要记得,这宁府到底是蓉儿的,蔷儿如何,你自己权衡把握吧。”由仪牵着贾蓉的手进去,又牵着那小小的、热乎乎的手出来,另一只手已拿着一只小巧的木盒,神色到时与进去的时候无异。碧叶连忙迎了上来,后头贾蓉的奶母也将正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的贾蓉抱了起来,由仪笑了笑,摸了摸贾蓉的小脑袋,道:“回去吧。”“是。”那折子送上去了,皇帝虽是不置可否的,贾敬却一回府就踏上了去京郊的马车。宁府的主子也就只剩下了由仪和贾蓉两个,她一面应付着来往试探的各家诰命和贾氏族人,最后又在族人逼宫的一场好戏上干脆利落地推了素来由长房延袭的族长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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