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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一干人乌泱泱赶去正院时,王氏尚在午憩。
被嬷嬷唤醒时,她支着昏涨的额头,心头还萦着几分不虞。
待梳妆换衣,端坐堂前,听到崔氏等人将沈玉娇落难之事说了,那点混沌困意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满腔惊愕。
堂堂裴氏宗妇,路遇流匪,下落不明?
“废物,你们这群吃干饭的废物!”
上好的汝窑杯盏狠狠砸在团花地毯上,迸开的瓷片四分五裂,吓得屋内其他婢女和柳姨娘连忙跪下,齐齐呼道:“夫人恕罪。”
到底是主持中馈多年的主母,王氏发起怒来,威严沉重,不容小觑。
崔氏也吓得膝盖发软,要不是裴彤扶着她,她怕是也忍不住跪下。强压下心头惧意,崔氏小声问道:“阿嫂,现下……现下该怎么办?”
王氏冷冷瞥了她一眼,并未言语,而是睇向地上那两个侍卫,尤其是孙侍卫:“你,抬起头来。”
孙侍卫背脊发僵地抬起头:“夫…夫人……”
王氏眯眸,凝了他片刻,忽而扭脸问身侧嬷嬷:“前几日,从南月山回来复命的两人之中,可有他?”
此话一出,孙侍卫面色发青,下意识往裴彤那边瞄了眼。
裴彤也屏住呼吸,面上极力维持着不动声色。
长房嬷嬷看了孙侍卫好几眼,摇头:“上回来复命的,不是这个。”
“回夫人,先前奉命接应娘子的陈雄,吃坏了肚子,突发腹痛,是以让卑职替了他。”孙侍卫惶恐答道。
“突发腹痛?”王氏一双凤眸眯得更深:“早不吃坏,晚不吃坏,偏偏那档口吃坏肚子?”
霎时间,屋内气氛变得僵凝。
王氏定定盯着孙侍卫,见他闪烁其词,眼神又直往崔氏母女那边瞥去。
她长在世家深宅,又把持中馈多年,什么鬼蜮伎俩没见过,登时猜到必有内情——
“你们都退下。”
王氏给身侧嬷嬷一个眼色,又看向崔氏母女,神情冷淡:“你们留下。”
崔氏母女身形顿住,尤其是裴彤,在王氏那双冰雪般冷冽的注视下,犹如照妖镜下无处遁形的妖精,从里到外看得彻底。
难道……伯母知道了什么?
裴彤心跳猛烈,挽着崔氏的手也不禁收紧,直勒得崔氏皱眉,低头唤她:“彤儿?”
裴彤陡然恍神,挤出一抹笑:“没…没事。”
长房嬷嬷很快带着其他人退下,方才还人满为患的厅堂,顿时清冷阒静。
那份好似格外漫长的静谧让裴彤如芒在背,到底没忍住,佯装迷惘唤道:“伯母,可要派人再回闻喜找一找?万一能找回来……”
“找回来?你不是盼着她死在外头么。”
见裴彤勃然变了的脸色,王氏冷笑,凤眸如矩般乜向她:“彤儿,我竟不知你如此心狠手辣,胆大包天!”
“嫂子,您这是什么意思?”崔氏脸色灰白:“这和我家彤儿有什么关系?”
“伯母。”裴彤也委屈低唤:“您是否误会了彤儿……”
王氏眉眼间讥讽更甚,而后抬手重重拍了下桌子:“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是要将那个孙侍卫叫进来,当着你们娘俩的面盘问个清楚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裴彤知道再要装傻,无疑是火烧浇油,叫王氏更怒。
王氏既屏退旁人才来质问,说明她还是顾及情分,给她留了几分面子的。
心思飞快转了几转,裴彤当即跪在王氏面前,含泪仰脸:“伯母消消气,是彤儿不对,指使孙明害了那沈玉娇……可是彤儿这样做,都是为了伯母、为了六哥、为了咱们裴氏啊!”
一旁的崔氏已被自家女儿这番话给震懵了:“彤儿,你在胡说些什么……”
上座的王氏则是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居高临下睥睨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裴彤,冷嗤一声:“你心黑手辣害了沈氏,现下反过来说是为了我和你六哥,为了裴氏?实在是荒谬!”
裴彤却是一脸悲愤不甘,扯着王氏的裙摆,含泪哽咽道:“难道伯母真的愿意让那样一个罪臣之女做您的儿媳,做我们河东裴氏的宗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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