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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檀喉咙梗了一下,却没能发出声,只远远行了一礼,司马熠刚要踏下台阶的脚僵了片刻,终究还是收了回来,转身进殿。
秋风乍起,柳条拂过阿檀单薄瘦削的肩头,她拢了拢衣服,对跪着的侍女说,“起来吧,我们回去了。”
侍女抹了一把泪,不明所以,“可是,殿下……”
阿檀摇摇头,转身便走。
秦臻曾告诫她,不是所有的东西你努力争取了就能得到回报。情爱尤其如此,你不过让你喜欢的人把你看轻罢了,召之即来的东西如何比得上求而不得的?
阿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眼,落魄的、狼狈的,甚至有些自惭形秽。她突然被这样的自己给逗笑了。
秦臻说,她不适合这些王府高门,她想着,她不笨,也略有才华,同样是大族所出的女子,为何不能像其他人一样。
秦臻用指甲蹭过她的脸颊,道:“都怪我把你养残了。”
她心想着,自己被养得再歪,其实也可以扳正的,只要是为了司马熠,她愿意。
如今,这样的自己,连自己都不喜欢,又如何有底气能博得别人的欢心,可悲可笑也。
她再回神时,镜中多了一张脸,司马熠正透过铜镜望着她的眼。看到自己在看他,他的视线突然便偏转了。
司马熠看似不经意地将一枚碧玉簪插在她刚挽好的发髻上,道:“这簪子只有你戴才好看。”
阿檀笑容浅淡,没有言语,也许,今日之事司马熠多少还是觉得委屈了她。
司马熠又道:“这些日子芝画受了很多苦,脾气难免乖戾一些,日后你便躲着她些。”
阿檀看着铜镜中映照出来的脸,僵硬了半晌才恢复了笑意,“我也正打算回会稽山去看看叔父。”她没有提醒司马熠,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大概,在他心里,她早已不是。
司马熠面色微凉,好半晌才道:“那边梅花似乎开了……”
阿檀没听懂司马熠的这句话。
秦臻曾说,夫妻相处之道便是难得糊涂,粉饰太平是很重要的。或许,司马熠跟她一样,需要点粉饰求得一个折中。即便如今他跟王芝画两情相悦,如愿以偿能共结连理,但毕竟,她才是明媒正娶的琅琊王妃。一山不容二虎,何况还是两只母老虎,若她的出身低一点,家族小一点,随便给她一个罪名,她也成不了这块绊脚石。
阿檀从来都是知情识趣之人,于是,她起身,佯装不在意地抚了抚司马熠有些褶皱的衣襟,这里还残留着他抱王芝画时染上的气味,突然她的手有点抖,但演了三年的戏,这最后的戏码她怎容许自己演砸。
阿檀温声说道:“我只是担心我若再留下来,下次她会将自己丢进湖里去。寒冬腊月的,你也会担心吧。”
司马熠心里咯噔了一下,阿檀低着头,直到抚平他衣襟上最后一道褶子才抬眸看他,“我在兰亭等你。”
阿檀的眼神,难得的认真,像要将司马熠最后的一层伪装刺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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