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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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第1页）

此刻这猪大言不惭坐我面前，喘得牛一样，过了片刻才老实答我，“公子，你虽然身在北庭，可是你总还是记挂着南边那个人对不？”

“你哪只狗眼看出来的？”我冷哼。

“瞎子都看得出啊，公子，每当有鸿雁从头顶飞过你都会住足观瞧是不是？”竹儿。

“我看看鸟儿不行吗？”我轻轻踢竹儿一脚，即便你知道我的心思，也没必要四处去替我宣扬啊。

“别人是看鸟儿，你却是在想人。公子，你的心思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竹儿悄悄凑近我。“公子，我听说南边那人确是过得不好，只怕再思念下去，不久就要换皇帝了。”

“你说什么？”我的心猛地一抽。瑭他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吗？

“公子，以前你在南朝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吗？他那人就是个遇事想不开的。你在的时候他对你狠，等你一走他又后悔，想你想得悲痛欲绝……听说你走以后，他就想尽法子折磨自己，表面上说自己想得开，没什么，可是身边谁不知道他是钻进了牛角尖，这辈子都不打算出来了。”

“他又做什么傻事了？”我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着急，上次听说他看戏都能哭个死去活来我就觉得无比闹心，若是他再搞点别的出来给我看，岂不是让我一辈子不得安生？

“也没有，他只是每日安静地做事，也不提你，也不哭。”竹儿白楞着眼睛表情怪怪地说。

“安静，那不是很好？”我哼了一声，倒是松了口气。

“就是太安静了，安静得有点不对头。”竹儿撇撇嘴。“好像是他心里想好了要以死明志似的，你说他做个活死人皇帝，下面人会不会哭？”

轮到我翻白眼。“你说话能不这么讨厌吗？好歹他也是我喜欢过的人你就这么盼他死？过来，我问你，你的消息可靠吗？”

“公子，我实不相瞒，我已经陆续接了南朝好几位重臣的来信，都是让我找你拿主意，希望你能给他一副良药，让他起死回生，否则他这样子自己不好过别人看着也是煎熬，时日长了怕国运都要受影响啊。”竹儿压低声音在我耳边。“公子，你最担心的难道不也是这种状况？”

我默默无语，竹儿说对了。全对。

我是了解瑭的，他表面干练其实骨子里就是优柔寡断。他自幼兢兢战战生活在后宫，每天想的不是如何保住自己的位置就是如何应付他那个酷爱发火的父亲。幼年的生活给他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于他在后来的生活中，总是在被人逼迫时不自觉地会先想到退缩。

我逼他一步他就顺我一分，太后逼他一步他就顺太后一分。

拉拉扯扯这许多年，最终我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我气他没有担当，我气他没有血性，我曾经无数次怒斥，说他但凡有耶律丹真一半强横，我和他也早就昭告天下比翼齐飞了……可惜，一切都是定数。他改变不了他的性子，我也只能选择放弃这段感情。是我逼他放弃我的，这件事我不后悔，但我却可怜他。

如果那日城门送别，我们可以就此一刀两断把自己从对方的记忆中抹去该有多好。可惜我做不到，他更做不到。

战场上我们还是见面了，从他开口叫我阿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深陷情网已经无力自拔，而我能做的也不过就是站在对面望着他，给他一个望着我的机会，让他暂缓一下心痛。

重伤之时，我强撑着最后一点神智逼他纳妃。那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我希望他在我灰飞烟灭之后，可以重新开启他的人生。他答应了，却哭得肝肠寸断。我每每想起都觉得是我亲手杀了他，我对他不起。

为此我也自责也后悔。然而当我侥幸活了下来，当他欣喜若狂抱着我给我喂食的时候，我无奈地发现，他自己给自己编了一张以情为名的网，并再次扑了进去。这一次网内没有我，只有他自己。

“阿行，我去你家看你好不好？”

“阿行，庆王爷家摆了家宴，我们都去赴宴好不好？”

“阿行，北地苦寒，你多留两年再去好不好？”

“阿行，让我再见你一次，就一次，行不行？

他一次次求我，我一次次回绝。我希望我的冷酷能浇灭他心底的热望，我希望他能开始恨我怨我，不想理我。我不想看他被自己点的火活活烧死。我离开了家，卖了房卖了地，带着所有的家人奔赴北庭。我希望以此告诉他，我真的已经离开了他，并且有生之年都再不会回去。

我已经做到了我能做的极致，然而即便如此绝情，我也还是心存疑虑，我到底能不能改变他呢？

我会在午夜梦回时悄悄地担心。担心他能不能放下过往，好好地经营他的下半生，我希望他成就自己的事业，成为众人渴望的一代明君，我希望他能重新找回他的生活，找回他的快乐，我希望他在没有我陪伴的时候，也能够安然地挺立起来，做自己心灵的国君。

可是以我现在的身份，该怎么做呢？

“公子。连墨先生都说你该回去一下呢。”竹儿小心翼翼碰我，惊醒我的沉思。

“墨先生也这么说？”我诧异。

墨无痕，才高八斗一届名士，虽命运跌宕于我却颇有神交。我敬他如师如长，私下里我会觉得他的话断然不会有错。

“走吧公子，墨先生请喝茶呢，你不想看看他？”竹儿极力怂恿我，“听说庆王府的菜京城一绝，我早就想尝尝了。公子，走吧走吧。耶律国主都那么大方了你还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