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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照雪着实有些生气,从榻上强撑着爬起来,俯身套上鞋,慢慢挪动到门口。
他伸出手去,却没能将屋门推开。
沈照雪茫然了片刻,又试了试,最终发现屋门被万声寒从外头锁了起来,算是断绝了他所有可以离开的路。
沈照雪险些气笑,心道这万声寒竟然当真想要病死自己。
他如今还未进宫,也没有一官半职,便是一个寄人篱下无依无靠的孤儿,与万声寒无冤无仇,先是看着他受人欺辱,后又做出这种事。
总该不会是自己曾经认错了人?
沈照雪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快要掐出血来。
他沉默不语,回到榻边呆坐在窗前看雨。
这个梦境太真实,又十分陌生,他感觉到不习惯,又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沈照雪视线微微一转,盯着跳跃的烛火出神,想着若将烛火打翻点燃屋子,或许能把这道梦境烧毁得一干二净。
这样,他就自由了。
于是他起了身,对着烛台伸出了手。
烛火灼烫了手指,他微微清醒了些,忽然记起来,今日将他玉佩丢进池塘里的那个人,他还不曾报复回去。
他还不能死。
于是他又收回了手,躺回榻上,阖眼睡去。
*
第二日雨过天晴,沈照雪的窗门却紧闭着,屋中一片寂静漆黑。
春芽轻声开了门进屋给他通风,却不见榻上的人有清醒的迹象。
春芽悄声上前去,撩起床幔才发觉沈照雪面颊通红,唇色却十足苍白,额头盗汗,紧闭着眼沉重地喘息着。
春芽心下一惊,伸手去探了探他的体温。
烫手。
昨夜万长公子走时分明已经退了热,怎么一夜过后又反复了起来。
春芽焦急地取了手帕为他擦汗,之后匆匆去了前院告知万声寒。
万声寒今日未去书院,闻言转首瞧了瞧天色,屋外日光明媚,蓝天白云,是个宁静的夏日。
他拨弄了一下茶盏,淡声同侍从道:“去请万家的门客章术先生。”
“长公子,”侍从有些犹豫,“老爷说不让您与章先生过多来往。”
“无妨,去请。”
“是。”
万声寒将书本合上,语气有些凉薄,同春芽说:“你家主子倒是难养,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贵客,须得我万家如此尽心招待。”
春芽一时有些气愤,比划着手势:万长公子若是嫌弃我家少爷,我们便离去,用不着万家假好心。
万声寒冷笑道:“你们最好说到做到,别又只是嘴上说说。”
沈照雪自幼身体不好,诸如此类事件并非头一次发生,一旦天气有变,或是情绪大幅波动便会生病。
这般难养,也不怪万家人嫌弃。
万声寒将书扔在桌上,提着衣袖起了身,去了偏院。
那时候沈照雪已经醒了,昏昏沉沉躺在榻上望着晃动的床幔,空白一片的大脑无法思考,只是一直重复着那一日的大雪。
他觉得身体很痛,连同心脏一起被冰冽的霜雪戳穿了无数的洞,空荡荡地灌着冷风。
眼前有些模糊,他听见轻微的脚步声走到身侧,于是轻声开了口,问:“我死了吗?”
脚步声顿了顿,过了片刻,万声寒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带着些许刻薄,道:“看你如今还能胡言乱语,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说不定还能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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