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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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因为在她重生之前，奶奶就已经去世将近两年了。她对奶奶的心情很复杂。奶奶出生于农村，只有小学文化。她十九岁和爷爷结婚，生下了叶蓁蓁的爸爸。五年后，又生下了叶蓁蓁的二叔。虽说两个孩子都是她的儿子，但十个手指头还不一般长呢。奶奶对笨嘴拙舌的大儿子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从小就动辄打骂。可是对于活泼伶俐、满嘴甜言蜜语的二儿子，却从来都是一脸的笑模样。叶蓁蓁听大人们说起过，说二叔上了小学还躲在奶奶怀里要吃奶呢！总之，原本奶奶就偏爱老二，不怎么待见老大。等到了叶蓁蓁这一辈，二婶生了一个儿子，叶蓁蓁却是个女孩，奶奶对她和弟弟态度如何，自然显而易见了。叶蓁蓁只比堂弟叶鹏大半岁。她几个月大的时候，妈妈放完了产假回去上班，白天没办法带叶蓁蓁，就想托她奶奶帮忙照顾一下。奶奶那个时候还没完全退休，但是属于内退，基本不用上班了。结果奶奶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不愿意带叶蓁蓁。叶妈妈没办法，只好把叶蓁蓁送去娘家。当时叶蓁蓁的姥姥还带着她大姨家的哥哥，表哥才两三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要忙活两个孩子，可把叶蓁蓁的姥姥给忙叨坏了。结果没过几天，堂弟就出生了。奶奶推掉了所有的工作，亲自带弟弟。说好的身体不好，没有精力带孩子呢？本来婶婶的娘家没有小孩子要带，叶蓁蓁的妈妈还以为婶婶会让她自己的妈妈照顾孩子。却没想到原来他们早就背地里说好了，不带老大家的闺女，带老二家的儿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叶蓁蓁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感觉。不就是重男轻女嘛？呵呵。有些事情，早点认清了，就不会那么伤心了。她和奶奶的关系，大概从叶蓁蓁出生之时就已经定了位。奶奶不是很喜欢她，不是因为她不够好，而是因为她不是叔叔的孩子，还是个女孩子。曾经有一段时间，叶蓁蓁在心里安慰自己，她不喜欢我有什么关系，她叫我“小死丫头”又有什么关系，她冤枉我、骂我是“妓女”，只要我不在意就好了啊。只要从一开始就不奢望她的喜欢，心里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后来，叶蓁蓁渐渐地长大了，奶奶也渐渐地老了。叶蓁蓁变得越来越好看，学习成绩又好，走到哪里都是家人的小骄傲。奶奶开始对她好，叶蓁蓁投桃报李，也尽自己的能力孝顺老人家。可直到奶奶去世，叶蓁蓁才发现，自己真的没有那么那么难过，也没办法那么那么难过。她只是哭了一场，然后照常生活。虽说死者为大，她不应该和去世的人计较，可小时候的种种屈辱和难堪深入骨髓，叶蓁蓁想忘却忘不了。她表面上做着世俗意义上的孝子贤孙，心里头却还是为此煎熬。直到她在异国他乡，频频梦到奶奶，在梦中哭着惊醒。叶蓁蓁才算彻底放下，终于原谅了奶奶，也原谅了自己。可她抱歉的是，自己的原谅，没有在奶奶生前让她知道。祖孙在叶蓁蓁长大之后，她们祖孙之间的关系看起来很和谐，实际内里还是很微妙的。和许多年轻时折磨儿媳妇，晚年开始悔悟的恶婆婆一样，叶蓁蓁的奶奶也是在她长大之后开始后悔，想要弥补和孙女之间的关系。可叶蓁蓁这小姑娘算是挺记仇的。她表面上看起来对奶奶和和气气、亲亲热热的，时常说一些俏皮话哄老人家开心，走哪儿有台阶还会扶着老人家。可是在她心里，始终对奶奶有一种距离感。所有的亲热和关怀都像是做给世人看的，不过表面风光而已。老太太人不傻，精明着呢，当然看得出来孙女没有真真正正地原谅她。但是两个人谁都不说，从没有把叶蓁蓁小时候的事摆到明面上深谈过。叶蓁蓁曾经希望，若有来生，愿他们不相识，不相知，各自安好，不谈原谅。可是重生一世，奶奶还是她的奶奶，血脉相连，叶蓁蓁逃不掉的。叶蓁蓁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本能地有些怵怕奶奶，可是她住在人家家里，又不能不面对她。叶蓁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缓和和奶奶的关系。毕竟她小时候奶奶对她再怎么不好，叶蓁蓁自己肯定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她现在是成年人的灵魂了，当然不能再像个小孩子一样和老太太置气。叶蓁蓁走进厨房，招呼道：“奶奶回来啦。”奶奶回头看了她一眼，打发她说：“你进来干啥！厨房那么小，别杵在这儿碍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