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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戈涅从水中站起来,扶着湿润的墙面闭了闭眼:“没关系,我也暂时睡不着。”
他又问:“需要我陪着你吗?”
她将脸埋进柔软的毛巾中,声音有些闷:“怎么?他情绪不好?谁惹他了?”
话出口她就有些懊悔,或许是疲倦,她疏忽了。这个下意识的反应等同提醒西格,她对艾兰因了解到了什么地步,只从他人转述的细节里就能判断出他的态度。
西格果然又停顿了片刻,再出声时话语难得带了些嘲讽:“他不得不留在首都星善后,原本就不太高兴。可能抵达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加剧了他不愉快的情绪。”
安戈涅穿上衣服,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而后肩膀搭着毛巾打开浴室门,和西格打了个照面。他很自然地转身拿过厚实的居家外袍,披到她身上,意图这次不再委婉:“你需要休息,让他冷静一下再见面也是好事。”
她摇了摇头。
艾兰因会把情绪摆在脸上本身就是一种表态,一种催促。
“我本来有很多事要问他,”安戈涅伸手碰了碰黑发青年的脸,“但他可能不会愿意和你当面说。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等今天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事结束,我们再好好梳理状况。”
“我们”这个词让西格的表情缓和了些微。他替她擦干头发,他没那么习惯做这件事,动作有些小心翼翼的笨拙:“好。”
他又逐条补充:“我会继续盯紧安保,派人追踪路伽,他的追加通缉令也已经发布。他既然受伤,孤身逃亡的话筹措医疗物资时肯定和人有所接触。地下基地里的数据也在抢救,希望他们没有别的据点。”
安戈涅阖上眼帘:“哥利亚的情况怎么样?”
“义眼手术正在进行中。左手的伤情还要继续评估,如果能够修复神经,不一定需要换义体。”
“那就好。”她没有追问更多细节。
“这次……多亏他。”
安戈涅轻轻应了一声,从西格手里接过毛巾,仔细按了按发梢,表情隐藏在织物垂落的阴影里:“之后他启程离开的时候,如果他的船队有什么需要的,尽可能满足他吧。”
西格怔了一下,深眸微动。
“我会安排好。”
“嗯。”
“真的不先小睡半小时?不要勉强自己。”头发擦干了,他站在她身后,俯下来观察她的脸色。
她配合地略微后仰,与他四目相对,脑袋往他的身上拱了拱,笑着眨眼:“早点和他谈完,我才能安心睡觉。”
他笑了:“好。”
※
“这就是事情经过。”安戈涅缩在沙发一角,身上盖了条绒毯。
艾兰因坐在对侧,安静地听她说完,目光始终定在她身上,表情难以解读。数秒沉默后,他起身到她身侧。
沙发因为他落座微微凹陷,她防备地抓紧了毯子边缘,往侧旁挪动。
这小动作落入艾兰因眼中,他眸中雾气般的暗色更为浓重。他色淡的嘴唇抿了抿,在人前总是挺直的脖颈缓慢地向她低下去:“让你遭遇这样的事,是我的过失。我没想到路伽那边有能力直接传送到神圣之门内部下手。”
她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对可以让人瞬间移动的光洞存在,你好像一点不惊讶。”
艾兰因重新坐正,平静无波地回答:“我听说过类似宝物的传闻。但我没有见过,也没能确认过那种技术真的存在。”
安戈涅表情不变:“这么问吧,对一之月上举行的真正加冕仪式,你知道多少?”
艾兰因毫不回避她的注视,回答得滴水不漏:“我完全不知情。确实有进入神圣之门后的君王变得无上尊贵的记载,但我有幸见证的上次加冕礼显然没有那种效果,所以我此前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对历任新君溢美的修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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