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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稚陵的心随着脚步声逐渐逼近越沉越低。
“不说别的,陆公子从益州回来,也就只得这么一两月的空闲,可都陪着姑娘呢。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姑娘说一句喜欢,陆公子全都给姑娘弄了来。”
稚陵没应她,但从抽屉里摸出了陆承望上回送了小木鸟,拨动机关,这木鸟便能展翅飞上一段路,十分新奇。她托着腮,垂眸说:“陆公子应该没有什么别的心上人罢?”
那人的话蓦地在耳边回响,她心如擂鼓,不知是因为接下来的这件事太过重要,还是因为那句话里他温柔地唤了她的名字。
稚陵,稚陵。稚陵依偎在他的怀中,月光薄薄地洒上她深朱色的长裙,簇起点点细碎的银光。
她刚要说没有很严重,转念一想,此时该做得可怜些才对,于是又低低地抽泣了一声:“嗯……”
即墨浔身后追来了几个人,皆是齐服利落玄袍,腰佩横刀,右臂上缠一股猛虎图案,怪吓人的。他们整齐停在即墨浔的身后三步远处,排列成两列各二人,左边打头的一个年轻男子腰上佩刀刀柄上镶着一枚红宝石,与其他人的白玉不同,可以猜测他在四人里品阶稍高。
无疑,稚陵刚刚那声撒娇似的“嗯”也落进他们的耳朵里了,这倒叫郁云领着侍卫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尴尬得只有低头。
即墨浔的手臂箍着她的腰肢,就在刚刚箍得还如同铁桶,好像一丝也挣脱不得;现下松开了一点,她潜意识里害怕他就会彻底松开,纤纤的手指将他的衣袍褶子抓得便愈紧。
她一双剪水秋瞳盈盈可怜地望着他的时候,实在无法让人能抛开她,她也是有这份底气的。
但即墨浔的目光很快地掠过她身后立着的那仿佛连一丝动静也没有的四个侍卫,道:“何事?”
郁云上前半步,低头道:“西北有紧急战报。”
稚陵生怕此时被人扔在半路上,一听到有急报,本是想装一装贤惠的,说些什么大局为重的话,但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
稚陵心里却乐了乐,这算是挑战了他的规矩么?她也能被人选择,真好。
她这是误打误撞,完全不知即墨浔是哪里被她触动了。最后她归结到自己独一无二的人格魅力上。
不过此举落在郁云的眼中,却情有可原。他跟在即墨浔的身后,默默地想,陛下身边从来就没有亲人关怀陛下的身子。从前,姑娘是最关心陛下的,可是姑娘红颜薄命……
而这位夫人有着姑娘那张脸,还有这份心,且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若他是陛下,也实在会被触动。
月光浅淡,一路她只闻见有浅浅的呼吸声并轻轻的脚步声,仿佛他们不是要去处理紧急的军务,而是在漫长的小径上闲庭信步。
即墨浔抱着她到了御书房的门口,那里自然灯火通明,光是守门的侍卫都层层叠叠,颇有水泄不通的架势。
不过即墨浔没有领她进去,而是绕去了御书房的背面,背后隔着一条小巷另起了一座小阁,她抬头看到匾上书有“衡无”二字,苍劲瘦直,铁钩银画。
他踏进阁中,进了内室,稚陵惊奇地望着这里,这里布置格外简陋,就连她在谧园的香闺,也没这么简陋的。没有任何装饰,墙刷得很白,家具只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一张硬榻。
桌子上还有厚厚一叠书。根据稚陵的猜测,那绝不会是话本子。稚陵突然对衡无二字有了了悟,是指这里什么都没有的意思吗?
而在唯一凳子上坐着的老太医连忙起身行礼。他面容不曾有一丝慌乱,仿佛眼前这一切不能令他有一点动容,甚至是荒谬可笑的一件事,而自己……
她抹了一把眼泪,手掌心蹭破了皮,衣裳被周围茂密的枝杈刮出口子,发髻也散落了,前路朦胧黯淡,只有江中的火光,落在视野里,成了唯一的光亮。
春夜里,幸好江流不算湍急,她终于看到那叶小船离她愈来愈近,愈来愈近。火光里,依稀还能看到人影,船只却行将烧毁,沉入江中。
她望着江心小船,泪如雨下,钟宴追上来,说:“这样大的火,你怎样救他……?”
稚陵呼吸急促,远远望着那只船,双手紧扣交织,低声道:“苍天在上——若他真心悔恨,没有骗我,就请上天垂怜,赐下雷雨。”
乌沉沉的天幕中安静了片刻,她怔怔环顾着四周,两岸山脊起伏跌宕,壁立千仞,高耸入云,一时风过,桐声簌簌。
钟宴道:“今日春光明媚,怎会下雨。”
妇人点点头,因为心急语速不由得加快了些:“前几天村子里有几个小孩哭哭啼啼的回来了,身上还带了伤。本以为是他们几个胡闹自己弄的,谁知道今天他们说是上山遇到了你,说你用妖浔害了他们!”
稚陵听到这话觉得仿佛身陷冰窟一般。完了,她想,这下就算想待在这个树林里也是不能了。
妇人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他们几个的大人听了之后商量着要把你赶出去呢,现在正在村长家里不依不饶的,说是一定要讨个说法。
说完妇人将钱塞在稚陵怀里,头也不回的下山了。虽然当年稚陵被赶出村子里时她没有开口,王六贪了稚陵的钱时她没有干预,但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也算是做到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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