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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嶷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又给彼此都倒了杯茶。
外面走来几人,为首的是怀钧和苏获,身后还跟了个商人模样的年轻人,那人好奇地打量着天青堂中的陈设,忽然瞥见了顾年遐,怔了怔,大惊失色道:“言年?!”
顾年遐也愣住了,迷惑地看着那人,一眼便认出来那是去岁在从云学宫中,与他交好的那位同窗。
唐嶷轻咳了两声,不露痕迹地问道:“阁下认得北境狼王吗?”
顾年遐如今的模样已经和当年不大一样了,况且他入学宫时还稍稍变幻了些容貌,乍一看时只是眼角眉梢间有几分相像。
同窗听闻此言,有些惊骇,一时也拿不准了。他听说北境顾氏狼族的族长和越陵山交好,甚至与前任掌门结为了道侣,只是没想到会亲眼见到本尊,不由得敬畏了几分。
顾年遐脸上神情不变,坐得端端正正问道:“这位就是那个夺魁的酒酿师吗?”
同窗狐疑地看了他半天,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连忙道:“是、是的,狼王殿下。”
唐嶷则在一旁又将“言年”这个名字咂摸了一番,看了顾年遐一眼,轻笑道:“这名字,有意思……”
苏获也勾起了嘴角,将头偏到一边。顾年遐像是被当众戳穿什么秘辛,强压着耳根的一抹红,脸上才没有烧起来,对同窗说道:“我想尝尝你的酒,若是不错,我还另有礼金相赠,这是和越陵山早就说定的。”
怀钧顿了顿,他知道顾年遐此前从未说过会自掏腰包,却也没戳穿,微微一点头,说道:“仙盟大会上,狼王殿下还另有灵石美玉、珍奇法器相送,到时还请阁下前来一观。”
顾年遐猛地扭头看向怀钧,不可思议:我没有说过要送这么多!
怀钧镇定自若,背后悄悄给苏获和唐嶷比了个手势:顺水推舟,狠敲一笔,飞来横财。
苏获:“……钧儿。”
唐嶷:“哈哈。”
顾年遐深知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否则很有可能露馅,于是起身告辞。他离开天青堂时,察觉那个同窗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最终也没敢开口相问。
他心想,那就如此吧,毕竟“言年”真的已经死了。
这时顾年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也有了这种不可言说的私心,他很贪恋那个作为假身份的言年被人铭记的感觉,在这个世上,哪怕是这样一个无亲无友、不知来路的人死去,也会有人为之一哭,在那年凄凉的晚风中独自凭吊无人殓骨的他。
这是比起魔族的长生,更为刻骨铭心的一种“永生”。
百年后乃至千万年后,他仍会记得晏伽,纵然时移世易、沧海桑田,晏伽存在于这世上的痕迹被尽数抹去,无人再知晓有这样一个人曾经活过,他也会记得,永远不忘。
今晚的幽篁镇有彻夜的灯会,越陵山和北境狼族皆是东道主,排场极大,美酒佳肴临街而摆,新鲜瓜果的馨香扑鼻。长街上挂起了灯龙与各色花灯,眼花缭乱的杂技与巧术各显神通,镇上灯火通明,沸反盈天,从远处看去,犹如群山中一块灼灼金玉,弦歌声飘出数里,是天上人间都少见的烟火绝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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