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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人垂目,耳朵里还有些嗡嗡作响,他沉默须臾,在对方的期许中缓缓开口:“我听见——沉冤。”
方道长不明所以:“什么?”
陆秉也表示疑惑:“沉冤?”
娇生惯养的沈家少爷能有哪门子沉冤,他甚至都没蹲过一天大牢。
哦,是觉得自己死得冤吗?!
“二位忘了么,痋术是以亡灵为媒介,将死者的怨念附着于生灵,也就是附着于痋虫,那些血蛭便携着灵怨,又被种在沈少爷体内,因而,让我听见了无以计数的沉冤。”
陆秉反应有些迟钝,心里头还在纠结刚才那一出:“不是沈少爷的鬼魂吗?”
方道长蓦地想起之前对方说的那句:是来自于鬼衙门死牢地底的怨念。
“可是……”方道长有些犹豫不定,“怎么会这样呢?肯定是有人……对!是那个孙绣娘!”
可是孙绣娘也已经死了。
周雅人转向陆秉:“盘问那些人了吗?他们知不知道孙绣娘和沈少爷有什么恩怨?”
陆秉摇头:“我怕你这边出状况,没敢走开。”毕竟真正要烧的是那些可怕的血蛭,又只有周雅人一人守在院内,他实在放心不下。
“现在去问。”周雅人抬手,结果还没触碰到对方,就被陆秉下意识避开了,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陆秉:“你干嘛?”
周雅人:“你躲什么?”
陆秉问:“你突然伸手过来干什么?”
周雅人:“我现在耳朵里嗡嗡的,听不太准确,想搭把手让你帮我领个路,你躲什么?!”
陆秉实诚道:“你刚才摸了那玩意儿,多膈应人呐。”
闻言,周雅人沉默不语地面对他,那神态显然在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方道长连忙上前献殷勤:“我来领,我来领,您把手搭我肩上吧。”
陆秉直接搡开方道长:“你别碍事儿。”然后一把拽起周雅人的袖袍就走。
周雅人任他拽着:“不是膈应么?”
陆秉没好气:“少废话。”
他确实也不太想说话。
官署没有处理干净前,沈家上下已经无人敢待了,偌大一个宅院瞬间变得空空如也。
沈少夫人和老管家携着几名家仆暂时安顿在了客栈,周雅人他们寻过去,那沈少夫人正依在床榻边垂泪,模样苍白憔悴,只有一双眼睛哭得通红。
陆秉一开口问话,此女子就开始泣不成声的各种哭诉:“沈家遭此大难,我一个弱小女子,妇道人家,还怀了身孕,以后可怎么办,我该怎么活啊,爹啊,娘啊,相公啊,你们怎么能抛下我和腹中的孩儿……”
越哭越惨,越说越凄凉,最后几乎寻死觅活,要带着遗腹子追亡夫而去。
如此情景,陆秉即便再头铁,也不可能去问人家,相公是不是在外头有个相好这种挨千刀的话。
陆秉想背着主子问下面人,奈何老管家和家仆全都统一口径似的,就只有一句不清楚或不知道,根本问不出任何信息。
陆秉实在没辙儿:“这些人吃沈家的饭,自然要守沈家的口,沈老爷少爷都死了,从今往后就该轮到沈少夫人当家做主,这些下人谁敢嚼她的舌根,还不如去问问那些邻里街坊。”
邻里街坊知道的可就五花八门了,他们去孙绣娘的住处稍一打听,就有好色之徒跳出来接茬:“孙绣娘啊,那小媳妇生得好生标致,水灵儿得很,可是十里八乡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可惜嫁给了秦老二。”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啦,当然最后这句憋在了肚子里,
妇人坐门前的石坎上纳鞋底,一针扎下去,声音也跟针尖儿一样细:“可惜什么可惜,没嫁给你就算可惜呗。”
那斜眼的男人“去”了对方一声:“瞎说什么大实话。”
“那今天被乱刀砍死的就该是你了。”
“滚犊子,咒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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