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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雪弯起了嘴角,手指陷入它柔软温热的毛发里。
她望着楼下的滔滔大河,水面阳光粼粼,那句话藏在舌唇间,并未吐出口。
当着师叔的面,说出来未免显得轻狂。
但她心中恰是这样想的——天生万物养我,可我不属于天地;父母生我育我,我亦不属于亲眷;青溟山教我道法、使我明辨善恶是非,赠我本领,但我亦不是青溟山的迟逢雪。
终此一生,她只属于她自己,和身边这把长剑。
和尸魔相斗,生死之间,她忽然明悟自己的道途。
“有一天,”逢雪揉了揉猫耳朵,“小猫会明白的。你是一只很聪明的猫儿。”
师叔捧着热豆腐脑,笑眯眯地说:“阿雪也是很聪明的小人。”
逢雪:“师叔!”
“小人儿。”老人慢悠悠补充。
逢雪悄悄踩了脚叶蓬舟,“都怪你。跟你在一起,小猫学坏了,师叔也学坏了。”
都开始揶揄人了。
“啧,真不讲道理啊。”
————
酒足饭饱,师叔便要去楼下的河边看看。
清凉江风迎面,鼓动白帆,波光粼粼。
明明是冬日,吹在身上的风竟不让人觉得冷,柔软若春风,让人通体舒畅。
“一百多年啊。”老人颤巍巍走到河边,掬起一捧江水,低头看去,水里映出头发霜白、满面皱纹的衰朽之人。
还记得小时在河边嬉戏,脚踩白浪的时光;也记得稍大一些,水里捡到条半死不活的鱼,兴致勃勃提回家被阿娘夸奖的时候。
恍惚间。
江河不变,水里的人却从垂髫幼童,变成满面风霜、一身伤痛,半条腿踏入坟墓的老妪。
死气沉沉、即将入土。
是缘何从河边抓鱼的渔女,跑到青溟山上修炼呢?她脑中混沌,竟有些想不起来了。
老人没有怨憎岁月的无情,只掬一捧水,看着水里的自己,笑眯眯地说:“瞧你这模样,你啊,变成一个老婆子啦。”
语气熟稔,仿佛在说与久别重逢的友人。
将水洒入河中,老人锤锤僵滞的腿,慢慢站了起来,身体如僵滞腐烂的门,关节里“吱吱呀呀”响了起来,她身子一晃,要往水里倒去。
逢雪快步往前,扶住了她,“师叔小心。”
河面传来一阵惊呼声,竟是无风起浪,掀翻好几条渔船。浪涛冲向她们,逢雪揽住师叔,纵身跳到旁边,波涛拍打在岸上,溅起浪花如雪,不情不愿地退去。
把老人往叶蓬舟手里一放,她叮嘱:“照看好我师叔。”
说话间,剑已出鞘。
银练般的剑光一闪而过,少女站在剑上,飞至江面上,抬手便把水里挣扎的人给捞了上来,送到岸上。
一来一回,岸上聚了不少人。
“剑仙!”
“没想到世上真的有剑仙!”
“多谢剑仙、多谢剑仙救命之恩!”
逢雪立在剑上,俯视滔滔江水,河水碧绿,里面条条银鱼成群,在波光粼粼的水下若隐若现,确认没有溺水之人后,她便御剑飞回岸上,扶起一个跪拜的渔夫,“跪什么跪,我又不是神仙?水这样冷,还不快去换身干净衣服,是想得风寒吗?”
渔夫湿漉漉地爬起来,“剑仙说得对!”
人连忙披起旁边人丢过来的干净袄子,搓了搓冻僵惨白的脸,哆哆嗦嗦暖和身体。
逢雪扫了圈旁边人,“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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