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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曹操!”秦邵出人意料地喊了这么一嗓子,紧接着外面稀里哗啦打了起来。曹操恐怕秦邵吃亏,赶紧挺剑冲了出去。只见三个衙役模样的人围着秦邵打斗,而院外还有六个当兵的,几个人都举着火把挎着刀,当中有个人插手而立,似乎是个头目。
先下手为强,曹操冷不防蹿到一个衙役身后,“扑哧”一剑将他捅死,嚷道:“我才是曹操,来呀!”那六个当兵的当时就慌了,各自抽刀跳过篱笆,奔曹操而来,顿时打作一团。
秦邵是个笨把式,又赤手空拳,但他人高马大力气十足,今天为了掩护曹操被这帮衙役骂急了,可就起了拼命的心。他怒气冲冲,一手揪住个衙役,使劲一提扔起足有半人多高!那衙役大叫一声,仰脸摔出去,把篱笆墙砸倒一大片。紧接着秦邵一拽,又将扑过来的另一个衙役掀倒在地,随即狠狠一脚,正中他裆下,那人疼得连姥姥都叫出来了。顷刻间两人被打得爬不起来,那个头目瞧得真真的,心里甚是害怕,又见秦邵奔自己而来,赶忙抽刀在手,还未举起,就被秦邵一脚踢飞了。秦邵怪叫一声将他扑倒在地,一双大粗手使劲掐住他脖子:“他妈的!你敢骂我,我掐死你!”
曹操这边却颇为吃力,六个兵都拿着刀,自己只有躲闪无法还手,虚架着剑左躲右闪。一会儿面前受敌,一会儿脑后生风,刀刀都贴着脖子过去,他害怕四面受敌,赶紧挥剑退到了墙边。六个兵立时围上,正要猛攻,忽听后面的头领喊着“救命!”两个人立时窜过去,照着秦邵后背便砍,霎时间一阵血光。
秦邵连中两刀,兀自不肯松手,直听掌中咯咯作响,那头目已被活活掐死。但他自己也已经站不起来了,两个兵不敢松懈,对着他继续砍。曹操瞧得心急如焚,但是四个对手依旧猛攻,自救不及哪里管得了?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阵马蹄奔忙,自西面赶来十多骑,打着火把也手持钢刀。为首两骑,前面是丁冲丁幼阳,后面是丁斐丁文侯。
曹操精神大振,高叫:“快救秦大哥!”
丁氏兄弟不怠慢,带着手下人纵马而上,瞬间将那两个兵剁为肉酱。敌对曹操的四个人再不敢交手,纷纷夺路欲逃,可两条腿怎比得了马?皆被丁家的人砍杀,两个在地上翻滚的衙役也被补了一刀。
“秦大哥!”曹操跑到近前观看——早已经没气了。
秦大嫂抱着俩孩子冲到丈夫尸体边:“当家的!你不能死啊……我的天啊……”她这一哭,自丁家马队里蹿下一个男孩,也伏到尸前哭着叫爹——正是秦邵的长子秦真。
曹操挥手给自己一巴掌:我真是不祥之人,吕伯奢一家被我误杀,现在又连累死一个好兄弟。秦大嫂带着这三个未成丁的孩子,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丁斐凝视秦邵尸体良久,叹息道:“大嫂,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得赶紧把这儿收拾一下,尸体都掩埋了。若官府发现还要有一场风波。”说罢,吩咐手下到院子后面挖坑,准备掩埋尸首,特别嘱咐挖两个,一个小的单独给秦邵,另一个大的打发那帮死鬼。
他兄弟丁冲是个酒鬼,哪怕到这等凄惨的时刻,还是掏出酒葫芦狂饮,半天才道:“孟德,你要去陈留举兵吗?”
曹操沉重地点点头,眼睛始终望着秦邵的尸体。
“大哥,咱们散了家产,同孟德一道去吧?”
丁斐听他兄弟这么说,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们丁家这份家产着实不薄,庄园划得广远,而且高垒院墙,里面耕种、纺织、酿造俱全,可谓是闭门成庄的豪强地主。丁斐不似他兄弟那般开通,生性吝啬好财。平日里铜钱恨不得绑在肋条上,让他舍弃这么大的一份产业,他哪里肯依。
丁冲知道兄长的脾气,劝道:“文侯,这豫州乃是四战之地,不宜久留。虽然咱有院墙有家兵,但若是刀兵四起,此间就是战场,这份家业你早晚也得舍弃啊!”丁斐不置可否,支吾道:“此事回去再议。”
秦大嫂哭了许久,只得搂着三个孩子,眼睁睁瞧人家把丈夫的尸体拖走。曹操劝道:“大嫂,伯南兄因我而死,以后我照顾您跟孩子。你们在此无依无靠,我看暂且搬到丁家庄。日后我带人接您到陈留,跟我那媳妇待在一处,也还方便。”
秦大嫂擦擦泪水,看一眼身边的秦真,瞧瞧坐在地上的秦彬,又瞅瞅怀里抱的丫头,凄然道:“兵荒马乱的,你们又要干大事。我一个女流之辈,岂能再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若是可怜我,便把这三个孩子带走,给他们口饭吃也就罢了。”
“您别这么说,孩子我们自然要拉扯大,将来还要让他们出人头地。”丁冲走了过来,“但您也得保重,跟我们走吧。”
“好……好……”秦大嫂理了理发髻,将怀里的丫头交到丁冲手里道,“你且帮我抱孩子,我进去收拾些东西。”
“娘!我帮你。”秦真嚷道。
“不了,你在这儿看好了弟弟。乖乖听曹叔叔的话,一定记着!”说罢颤巍巍绕过篱笆墙,进屋去了。曹操与丁斐来到院后面,帮助手下人把那十个当差的埋了,将土踩平,又随意撒上一些枯草。待到葬秦邵时,曹操实不忍看了,低头走开。哪知来到前面,却见丁冲一手抱着丫头,一手举着葫芦正往秦真嘴里灌酒。
“你干什么呢?”曹操一把推开。
丁冲把葫芦一揣,笑道:“这小子也大了,该学着喝酒了。”
“别胡来,秦大嫂呢?”
“还没出来呢。”丁冲说完这话方悟事情不对,忙跑进屋看——她已用菜刀自刎。秦邵尚未埋好,又将秦大嫂抬出来与他同穴而眠。孩子们哭得昏天黑地,曹操搂着秦真劝道:“别哭了,以后我拿你们当我的亲生的一般待,走吧!”一行人叹息着各自上马,回头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茅屋。半个时辰前还其乐融融,转眼间就烟消云散了。
小秦彬伸手指着敞开的屋门哼唧道:“门……门还没关呢。”
在曹操身前的秦真道:“弟弟,家都没有了,还管门做什么?”
“家里还有许多东西呢。”秦彬又哭了。
不知秦真是不是被刚才的酒灌晕了,竟大声道:“钱财家什不过身外之物,你我兄弟能活着便好。将来若能做一番事业,什么好东西弄不来?”这话哪里像一个六岁孩子说的。曹操暗暗称奇:此子聪颖过人,何不将其认作螟蛉义子,改叫曹真,交与丁氏抚养呢?忽然又见丁斐仰天大笑:“哈哈哈,我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娃娃呢!也罢,秦大哥既学左伯桃舍命全交,我就学一学孟尝君散家为友。孟德,这里的田产地业我不要了,回去挑选精壮之人与你同往陈留招兵举义!”
“这就对啦!”丁冲高兴,又喝了口酒,“不过,我不同你们去。叔父尚在洛阳,我要入京照顾他老人家。”丁氏兄弟的族叔乃是任过司徒的丁宫。
“人皆东逃,唯你西进,是不是喝多了?”
“哼!我到京师若能救出叔父最好。若不能便留在洛阳逆来顺受,且喝一喝他董卓的酒,说不定日后还能帮孟德的忙呢!”他说罢将酒仰面喝干,又慨叹道,“把家散了真可惜。”
丁斐嗔怪道:“我都舍得了,你却又道可惜。”
“金银财宝不算什么,我那几十坛好酒啊!”说着他竟流下泪来。
“快走吧!”曹操一抖缰绳,“我若日后富贵,一定让你喝个够,喝得你活活醉死。”一行人鞭鞭打马,直奔丁家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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