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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道:“你看我像是苗人瑶人摆夷人倮倮人吗?”
我也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一个以前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问题,突兀之极。我自然不是大汉族主义者,对于少数民族,还有特殊好感,曾和一个有着黑夷血统的怪人,有极深的友情,我相信白素这时,有骇异的神情,原因也和我一样,是因为事情实在太突兀了,是以前无论如何设想,都设想不到的。
虽然如此,可是我还是要安慰白素:“不管是什么人,都是人,没有什么分别。”
白素美眉微蹙:“只是太突然了,我们的外形我们如果有倮倮人的血统,外形就应该像是殷大德身边的那个小个子一样,那个小个子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亲戚。”
我不禁笑了起来,虽然事情越来越古怪,我不应该笑,可是白素的神情,却使我忍不住失笑——白素那时的样子,就像是怕她会变得和那小个子一样的奇丑无比。当然不会有那样的事发生。但是女性对自己的容貌,都十分着重,白素也不能例外,竟然为了不可能的事而瞎担心。我一面笑,一面道:“你美若天仙,不会变丑,而且,倮倮人和汉人一样,自然有丑的,也有俊的。或许你们得到父亲的遗传多些,或许那倮倮女子美艳如花——我就见过极美丽的苗女。”
白素望着我,半晌说不出话来,连吸了几口气,才道:“你这样说,倒像是我母亲必然是倮倮人一般。”
我连忙双手乱摇:“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说你们兄妹得出了这样结论的,我并不知道你们和殷大德见面的经过,你先把这一段经过告诉我,看看你们的结论,是不是可以成立。”
白素轻轻拥住了我,我知道她心情有点异样,所以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
白素的心情异样,是可以理解的。她自小在极好的环境下成长,白老大固然在江湖有上有赫赫的地位,可是却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有好几个博士的衔头,无论是文学修养、科学知识,都是顶尖的人物。
白素虽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但不论怎样设想,都不会想到是一个倮倮女子。
就算在苗疆蛮荒之地,倮倮人在一众苗人瑶人摆夷人等等聚居的深山野岭的少数民族中,倮倮人也属于十分落后的一族。
外人对于倮倮人,可以说一无所知,一提起他们来,那等于是落后、野蛮、神秘的代名词——正如白奇伟后来对我说的那样:“老天,那简直和原始人差不多”
白素那时的心情,自然也受到了这一点的影响。我只好轻拍她的背,无法用言语安慰她,因为他们兄妹所得出的结论,是不是正确,还要听了他们和殷大德的交谈之后,才能断定。
白素过了一会,才开始说兄妹两人去见殷大德的经过,那过程相当长,殷大德有问必答,而且主动告诉了他们许多事——只要在阳光土司和白老大之间,可以划上等号的话,那些往事,就都和他们兄妹有关。
而在殷大德的心目之中,是认定了阳光土司就是白老大的,所以他才对‘恩公’的一双儿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招待得十分殷勤有礼。
这一段经过之中,夹杂了当年在苗疆蛮荒发生的事,使得这个故事的时空交错,又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十分复杂,也很引人入胜,因为在那时候,发生在边远蛮荒、的一些事,远离文明社会,令人匪夷所思,难以想像——比紫金藤这种罕见的怪植物更要怪得多。
殷大德的银行,在本城也有分行,而且规模相当大,在那年头,就有了一幢属于银行的大厦。白素兄妹先通过电话联络——电话才打着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殷行长,只是在秘书处留下了话。可是半小时之后,殷大德就亲自打电话来了。
殷大德在电话中的声音,又是焦切,又是热烈,白素后来的形容是:听他讲话,像是可以看到他一面在抹着脑门上的汗珠。
白素兄妹表示想见他“有一些事要请教”殷大德表示无限欢迎,所以,三十分钟之后,他们已在银行大厦顶楼,殷大德的办公室中见面了。
一见面,也没有寒暄,殷大德便把手中的紫金藤杖双手奉上给白奇伟,十分诚恳:“公子若是喜欢,请笑纳。”
这一下,殷大德热切过了头,倒令得白奇伟发窘,因为那等于说,三天之前的夺杖行动,人家是认出了是他所做的了。
所以他脸发红,用力推了一下:“今天来,我们不是为这个。”
殷大德看来也是跑惯了三关六码头的,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的行动,有点过火了,所以就立刻收了回来,只是一叠声地让坐。
白素兄妹留意到,坐定了之后,那位小个子从一扇门中,走了出来,一声不出,在殷大德的身后站着,看来他是殷大德的贴身保镖。
白素开门见山就问:“殷先生,你认识家父?”
殷大德见问,就长叹了一声:“令尊是何等样人物,我怎敢说认识?但他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断不会认错人。甚至你们兄妹两人,我也是见过的。”
两兄妹陡然之间,听得殷大德这样说,当真如同头顶之上,忽然炸响了一个焦雷一般。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发僵,头皮发麻,两人的反应一致,都伸出手来,指住了殷大德,可是目瞪口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以前,他们也曾听一个父执说起曾在小时候见过他们——当时,白素是在襁褓之中,白奇伟大约两三岁,那是在文明世界。可是殷大德如今却说,在蛮荒的时候,就曾见过他们。
如果那么小,就在蛮荒,那么,两人和蛮荒,自然有脱不了的干系,两人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在殷大德的心目中,自己根本是阳光土司的儿女,那不单和蛮荒有关,简直就是蛮荒野人。
两兄妹一时之间,作声不得,殷大德笑了起来,拍着白奇伟:“那时,你才会说一些话,也剃着三撮毛的头发,和现在虽然不同,但是轮廓还在,那是走不了的。”
白素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多大?”
殷大德笑了起来:“什么多大,才出世两天。”
白素和白奇伟两人不由自主,各自发出一下呻吟声来,面色了白——他们的这种情形,看在殷大德的眼中,自然大是奇讶,连声问:“两位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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