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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自己会这样装很久,哪怕他甚至都不是特别清楚自己的目的,只是不想做任何事,也不想离开玉求瑕,哪怕每天只能匆匆见上几面,也不想离开。
他知道玉求瑕也一直待在这栋房子里,并没有去工作,但只是待着,很少来见他。
然而第二周只过到一半,他就没法再装下去了。
那是一个深夜,他听见了隔壁响亮的玻璃碎裂声,来自玉求瑕现在住的房间。
他在黑暗中犹豫了不到三秒,就爬起来跑到隔壁,敲了半天没人应,便直接推门而入。
门打开的一瞬间他闻到血味,浑身的汗毛都炸开了。
接着他看清了屋内的场景——跟他床头柜上那只台灯同款的琉璃灯罩在墙边碎了一地,这间屋子铺满了地毯,灯罩摔在地上是不会碎的,显然是被直接砸碎在了墙上。
碎片上有血,屋子里却没人,阳台大敞着,料峭春风吹起推拉门边的窗帘,让整个画面像一个经典的凶案现场。
方思弄心脏狂跳,一切他完全不可接受的画面一股脑冲进脑海,有他过去经历过的,也有他臆想出来的,世界在他眼中似乎扭曲了,融化成了夏加尔的画作,一切都朝他坍塌而来,要将他挤死在里面。他踩着虚浮的脚步跑到阳台,然后听见自己身体里一声巨大的叹息声。
“还好,还活着。”他听见那个声音说。
只见玉求瑕穿着一件酒红色的长袍睡衣,没系腰带,前襟整个敞着,里面只穿了内裤,露出一大片苍白的胸腹。人懒散地靠在躺椅里,一只手垂在扶手上,还在往下滴血,另一只手拎着一瓶洋酒,已经喝了一小半。
听到动静,他侧过头看向方思弄,眼中水光朦胧,侧脸映出屋内微弱的灯光,是满面的泪痕。就这么看了片刻,才说道:“方思弄,你好了啊。”
方思弄盯着他垂下的那只手:“你在流血。”
玉求瑕看也没看那只手,还轻轻晃了晃,血珠顿时被甩飞几滴,但主人浑不在意:“别管这个了,你看,今天晚上可以看到星星……”
方思弄打断他:“不要讲了,你在流血。”
玉求瑕微微歪了歪头:“这没什么,很快就会好的。”
方思弄垂头看了他一阵,忍无可忍,弯腰把他的衣襟拉起来合拢,盖住那片赤裸的胸腹,不得已碰到了皮肤,冻得他指尖一抖,冻得他想哭,他根本就不知道可以拿玉求瑕怎么办。
他放低了声音:“进去好不好?外面冷。”
现在才二月,远不到可以说得上温暖的时候。
玉求瑕掀起薄薄的眼皮,淡淡瞥他一眼,轻描淡写地笑了一声,道:“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冷?”
方思弄手一顿,他察觉到了玉求瑕锋利的怒火。
一时间,他又感到了近来频繁出现的那种沉重的惫懒,他不想离开玉求瑕,又想对玉求瑕的这些情绪置之不理。真要细究,玉求瑕有气,他难道就没有吗?玉求瑕生气了他就得哄,可他生气了又要怎么办?这不公平。
他闭上眼睛呼了口气,转身进屋,绕开那一摊碎玻璃,回到自己房间,找到玉求瑕每天给他用的医疗箱,又回到了玉求瑕那边的阳台,半跪在地上给玉求瑕处理伤口。
伤口从中指中央拉到掌根,不深,但很长,这种伤普通人肯定要去医院处理,多半要缝针,但他知道玉求瑕肯定不会去,便也不提了。
他给伤口止血、消毒、上药、包扎,用了大概十分钟,期间他感觉玉求瑕一直看着自己,但一句话也没有说。
在他开始给绷带打结的时候,玉求瑕终于开口道:“方思弄,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问一个问题,你会问什么?”
方思弄慢条斯理地把结打完,然后缓缓撩起他的袖子,问:“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他指的不是新鲜的这一条,而是在手腕之上,那些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伤疤,以前是没有的,他也是这次在“时钟世界”中才发现。
玉求瑕微微挑起一边眉毛:“你就想问这个?”
方思弄很轻很轻抚摸过那片伤疤,轻得像一片羽毛:“对。”
玉求瑕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你不问我为什么和你分手吗?”
方思弄说:“我就想问这个。”
玉求瑕依然答非所问:“为什么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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