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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家正厅,这宾主尽欢、从不冷场的地儿,陡然安静一瞬。
为了达到威胁爹娘的目的,余昀下跪的地点在门口,足够丢人。下人们被迫成为这家丑的一环,却也担心丢了脸面的少爷事后算账,便纷纷找借口溜走。
可等余大人回来,便是再想躲,也得有人上前奉茶。
小少爷的惊人之语在正厅砸下,奉茶的下人一个不稳,盏托上的瓷杯跟着颤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陡然惊醒上首那端庄的余家正君。
余正君原先的心疼尽数消失,又惊又怒,叱道:“余昀!你还未出嫁!”
这般惊人之语,若让外人听见他余昀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况且、况且那是陛下啊,妄议皇嗣小儿子真疯了!
余四小姐倒觉得父亲的反应太过。昀儿虽及笄不久,却时常与她一道外出,自是比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男子活泛许多。
瞧他刚才说的那两句,除了给出法子外,言谈间竟还以“解决皇嗣之功”诱着母亲偏向他。
若能解开这皇嗣艰难之局,的确是一桩大功劳,余大人这正四品尚书右丞也少不得往上升一升。
她携着周身酒气踏步而入,抚掌笑道:“此计可行!”
“娘,昀儿心意已决,你便依了他吧,不论结果如何,总该试上一试么。”
“你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余正君气红了眼。
余大人安抚般的握住正君的手,看向那跪得笔直的少年,他模样生得好,明明与老四是双胎,偏偏越长越不像,昳丽的眉眼习惯般的带着几分顽劣,混不吝极了。
眼下,他敛了笑意,眉眼间带着几分正色,方才有了她们余家人的风骨。
“你虽为男子,却如女子一般有股韧劲。”
余大人一开口,这满厅便再度安静下来,余正君期盼地看着妻主,便连微醺的余四小姐也望向那中间空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昀儿,养你这15年来,你唯独哭过一次,你可曾记得?”
不等那跪着的少年答复,余大人叹息着道:“是你五岁那年。”
“昀儿,你是我与你爹的第五个孩子。”
“余家自你奶奶那一辈起,便再也没生过儿子。便是当初你爹怀了双胎,我们也未曾想到会有个男孩儿。”
“接过你时,你眼睛闭得很紧,那时我便想,这世道男儿多艰难,既我有幸成为你的母亲,便要为你铺下一片坦途。”
余四小姐下意识看向门口,却见那少年如母亲所言一般,仍是紧闭着眼,15年前是懵懂无觉,15年后的现在望着少年垂于身侧、紧握成拳的手,她低叹一声。
——是已知前方路途艰险,仍一意孤行,全当看不见。
“教养孩子上,我不如你父亲有经验,女儿尚且可以教她经世之道,儿子却全然无措。我想,有时书读得太多,对男子也是一种不幸。”
余大人顿了顿,略过这话题,叹道。
“你父亲对你的爱不比我少。辗转找了许多关系,为你聘了位宫中的教养公公,想你成为最得体的高门公子,如此也好婚配。”
“教养公公难聘,也足够严格,纵你是个5岁稚子,规矩学不好就得挨板子。你哭过的唯一一次,便是因为这。”
听到这,余昀似有所悟,他抬起头,便见余大人望着他,遥遥地,眼底似有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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