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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凝议亲,为何要犹豫标记的颜色?徒白怕不是和顾飞待得多了,一并变糊涂了。裴宥将那信笺扔到一边,拿了张空白的信笺,执笔回信,也就极简单的一句话——“查温家开酒坊的银两来源。”温庭春没有参与,温家兄妹想要开一家酒坊,就算兄弟二人都参与,那点奉银也不够看。喊来顾飞将信取走,裴宥照例将剩下的信笺都喂了烛火。火苗跳跃,偶尔发出扑哧声,将他鼻梁上那颗小痣映得赤红。他只静静看着信笺上的字迹一寸寸被火焰吞噬,眸底平静得仿似毫无波澜。-五月初的京城,天气尚还凉爽。菱兰办事,向来靠得住。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却跟别人家府上的嬷嬷似得,麻利地去各大媒婆处拿了名册资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菱兰没敢像平日那样给温凝做遮掩,第一时间就向温庭春禀明了温凝的想法。原以为如此荒诞的要求,老爷把姑娘看得如珠似宝,定不会同意的。哪知他听完,摸着花白的胡须沉吟良久,又是伤感又是喟叹地点头:“如此也好,只要阿凝自己能想得开,如此也好啊。”菱兰看他那有些神伤的表情,才恍然想起,府上的夫人便是生下温凝之后去世的。如果照温凝所说,找个府上已有孩子的,不强逼着她生孩子,在温庭春看来,就是逃过一次生死大劫罢?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菱兰不禁叹息,老爷是真的疼爱姑娘啊。她这个自以为一心向着姑娘的贴身丫鬟都更多地想着门面上不好看,嫁得不好遭人嫌话,老爷却是实实在在地只为姑娘能过上好日子考虑。温庭春点了头,菱兰便不作他想,安安心心地照温凝的要求,筛来选去,居然还真有几个符合温凝要求的。一个是大理寺丞家的大公子。大理寺丞官居五品,比她家老爷第一品阶,家中夫人早逝,无姑嫂,只有一个年逾三十的大公子。这位大公子至今未娶妻,说是家中有一极为得宠的小妾,两人很是恩爱,可小妾不得那位过世母亲的喜爱,那夫人临终前的遗言便是大公子有生之年,不得娶她为妻。这公子虽膝下尚无子,可他与小妾如胶似漆,那不是迟早的事情么。第二个是吏部尚书家的子侄,一位姓秦的公子。这秦公子的叔父虽是二品大员,可家中父亲并没什么权势,他自己也只在府军卫有个闲职而已。这位家中没有第一位关系那么简单,但小姑即将出嫁,家中两位嫂嫂说是极好相处,公婆也是好说话的,且家里小妾三房,两房都生了公子。这位菱兰不太满意,瞧着就感觉是个花心色胚。但放眼京城,正妻未入门,小妾就生了孩子,还是生公子的,真没几户人家,把真人瞧瞧再下定夺也不迟。第三位正如温凝所想,是个鳏夫。此人二十有八,不是地道的京城人士,也未供职于朝廷,而是位商人。家中父母勤劳有头脑,京城中好几处酒楼都是他们的产业。原配是自小说好的娃娃亲,身子骨不太健壮,生下孩子就过世了。那公子也深情,这几年一直未续弦,府中也无妾室,只有一位四岁的小公子一手拉扯长大。温凝瞧着三个人的画像,一眼就认出第二个人,竟然是秦羽。她瞅瞅那画像,又瞅瞅菱兰。改性了啊,连秦羽这种出了名的纨绔公子都拿来给她看。菱兰其实是没认出眼前人就是去年在酒楼为难“王宥”和沈晋的人,媒婆又只捡好的说,哪会告诉她秦羽的种种劣迹。“姑娘认识他?”菱兰到底是跟了温凝这么多年,她一个眼神就读懂了她的意思,“我也觉得这个不太靠得住,未成亲家中就有三房妾室,还两房都生了公子,家中公婆和谐,嫂嫂们好说话,未见得都是真的。”温凝托着腮,指尖在秦羽的画像上轻轻敲动。他也不是一无是处。他的优点是……死得早?印象中他阖府都没活过昭和十五年,获的什么罪记不清了,秦尚书都没能保下来的,不会是小罪。温凝把他的画像扔在一旁。晦气。“这位曾公子,任职于工部?”温凝眉毛一挑,指着大理寺丞家的大公子问道。菱兰点头:“工部屯田司的郎中。”怎么又是裴宥的下属。温凝不甚愉悦的撇了下嘴:“这人家中关系简单,倒也挺好。”就是可惜还没孩子。“那让老爷安排,找机会见一见?”菱兰亮着双眸道。温凝想了想:“先见见看罢。”再过几年,整个朝堂,没几人不是裴宥的下属,这人总比柳晔好点,柳晔那算是裴宥的心腹了。“还有这个人……”温凝眼神落在第三张画像上。原配已故,家中小公子四岁了,不是京城人,远的近的亲戚们都远在苏州。,!从商,应该不像官宦人家那么重规矩。“也可以见见?”温凝收起画像,抬头道。可以可以。菱兰连连点头,如今民风开放不少,婚前相见相见,只要不是孤男寡女,都说得过去!见温凝是在认认真真地选人,且愿意相见,菱兰笑容满面,抱走画卷赶紧去安排下面的事宜。若顺利,说不定能在大公子迎亲之前,将温凝的亲事也定下来!事情如菱兰所愿,进展顺利。儿女婚事,若有主母在,自然该是主母出面,先约对方家中母亲一叙,彼此试探一番,双方都有意,再安排时间相见。可温府连个管事嬷嬷都没有,菱兰虽比温凝长两岁,到底是个年纪轻轻的丫鬟。这事自然而然落在温庭春头上。这反倒更方便了。也不必花功夫试探,温庭春直接设了宴,请大理寺丞及家中大公子曾绪到府上喝酒。官员之间再平常不过的往来。至于另一位,就更简单了。温凝常去的云听楼就是那位的产业,她带着菱兰一连去了五日,很轻易就见到了人。两位公子的模样……其实都长得一般。曾绪浓眉大眼,模样看起来有点凶,今日这燕礼呢,秀气许多,但到底是行商的,周身气质差了些。放在普通人里,其实也算不错,可与裴世子比起来……咳。菱兰及时打住。她家姑娘都没再提世子那一茬了,她可万不能再提起她的伤心事。“姑娘,这两位公子你觉得如何?”从云听楼回来,菱兰就忙问温凝的想法。在她看来,这两位当然是哪一个都配不上她家姑娘,无论是模样还是家世才学!或许她见过之后会改变主意,将她那些苛刻的要求减少一些,那样京中可选择的公子就多多了。不想温凝吃着刚刚带回来的梅子糕,不甚在意道:“今日这燕礼我觉得还不错。”“大哥常去云听楼,想必与他熟识,不若叫他牵线,若燕礼有意,我想与他会一会面。”菱兰惊讶地瞪大眼:“姑娘,真的?”温凝一脸漫不经心,看过来的眼里却笃定得很:“当然。”-江宁府的徐知府无论如何想不到,一个看起来温煦无害,只会舞文弄墨的文状元,早在入住江宁府的半月时间里,就将他的耳目摸得一清二楚。收买的收买,威胁的威胁。任他如何往外传消息,得到的回应只是:“老爷,上头让您自求多福啊!”“老爷,学堂的银子不多,可罪名不小,圣上追究下来,咱徐府一百多条人命就没了啊!”徐知府被困在暗无天日的大牢里,牙一咬,既已成弃子,那便破釜沉舟,将功赎罪!“裴大人!裴大人!罪臣要见裴大人!”而在外看来,朝廷来的工部侍郎,还真就是一个工部侍郎,日日在江宁府的五处学堂来回奔波,亲自督建,以给江南八府其他学堂参照的榜样。原本要巡视的其他五府的计划,也因江宁府的学堂一事搁浅。待到徐知府被收监,交出近三年整个江宁府账簿的消息传出来时,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江南八府,互相牵制,相护荫庇的铜墙铁壁,就此被凿开一个洞。徐知府与账簿一道被押着上京那一日,消息恰好传到京城。身着烫金蟒袍的上位者怒而砸了手中的茶盏:“他在工部嚣张狂肆也就罢了,参几个朝臣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不与他计较,居然敢动本王的人!”下头跪了一地:“殿下息怒!”而做完这一切的裴宥仿佛浑然不觉。江宁府的五处学堂建了两年有余,京里的大人来亲自监工了一个多月,终于竣工揭牌。官署比私塾费用低,里头的先生又是朝廷指派,每年还有入国子监的名额,在百姓看来,这无疑是一桩天大的喜事。离京那一日,百姓们夹道欢送。“世子,这江宁百姓好生热情。”顾飞还不曾见过这种阵仗,不免建议道,“要开窗吗?”“不必。”裴宥坐在马车里,外头人声鼎沸,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眸色沉静地看着。顾飞只道自家世子果然不是凡人,一个多月,一箭双雕。学堂督建了,徐知府攻破了,百姓开心,陛下定然也会满意。做成了这样大的事,不见沾沾自喜,还能静下心来端坐读书。就是那书似乎读得有点慢。总觉得他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顾飞担心是自己吵到裴宥,正打算从马车内出去,裴宥突然问道:“徒白可有信来?”顾飞愣了愣:“并无。”这几日世子不住江宁府,但凡有消息,都是直接传到他手上。裴宥仍旧看着书,睫毛盈盈,眸色阒寂,鼻梁上那点极小的痣都显得格外冷清。可他嘴角轻轻一抿,微微向下。顾飞好歹跟了他有一年,隐约察觉,他此时有些不悦。是徒白有什么重要的消息没有传来吗?顾飞想问,但瞅瞅裴宥抿着的唇角,把话咽了下去。本以为会有什么事情吩咐,可裴宥一直看着书,再未言语。等到马车驶出江宁,少了外面百姓的声音,便只有马蹄声和阵阵车轮声。顾飞坐了一会儿,拱手道:“属下……告退?”“嗯。”裴宥声音极淡,顾飞抬眸瞥了一眼,面色也极淡。仿佛刚刚他的感知,都只是他的错觉。:()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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