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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驱车赶回滨海,已经是后半夜。连绵两天的冷雨渐小,独余檐下挂着的成串水珠,偶尔坠入路人衣衫。
沿着外国语大学侧门走百来米,面前多了几条小路,邢湛正犹豫选哪边,偏头的霎那却定在原地。
便利店旁路灯晦暗,零星几只飞蛾绕着灯芯欢庆,翅膀在石羚肩头留下扑腾的阴影。她踮了踮脚跟,携烟入口,片刻后又吐出浓厚白雾,弥散整张脸。
石羚眼皮轻跳,注意到邢湛,也不知他在那看了多久。但实在提不起劲,于是淡淡说:“你来了啊。”
她转身坐下,摸到台阶上的易拉罐,送到唇边抿了口。
邢湛扬眉,缓步踱过去,不紧不慢道:“怎么样?”
“苗珠都告诉你了?”不答反问。
“嗯。”
察觉她胶着的情绪,邢湛屈指推了推眼镜,顺势坐到旁边。
“他家里有个哑巴老婆和重度烧伤的女儿。”石羚抖去烟灰,“我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就走了。”
邢湛沉吟半晌:“车祸那天的具体经过还记得吗?”
记得,不过不是石羚的记忆。
她摇头:“记不太清……警方调查过行车记录,司机是突然失控的,没有任何外力因素。”
“有很多种可能,或许那个司机有基础病。”
对上邢湛视线,她端起手臂,笑出声。
“笑什么?”
“我又没说他一定是故意的,你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石羚说着塞给他一个易拉罐。
天才就是爱钻牛角尖。
他有意推诿:“我不喝酒。”
“苏打水啦,我才不会在混乱的时候用酒精麻痹自己。”她下巴一抻,朝后半仰,凝望雨后灰蓝的夜空。
话里话外似有所指,又抓不住马脚,叫人无所适从。
指腹摩挲拉环边缘,邢湛头一回放下偏见,耐心发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卷进池向东的案子里?”
掺杂气泡的液体涌进肺腑,辛辣刺激她轻咳两声,歪头猛吸了口烟,认真想了想说:“因为石羚……是个勇敢且有大无畏精神的人。”
是什么阅读理解题吗?
万万没想过的答案,人居然还能这么自夸,邢湛愣住。
“我饿了,去吃点东西。”她捻灭烟蒂,低头蹭了蹭眼角,“走吧。”
起身间,零星微弱的灯光,碎金般落入她双瞳,拒绝的话就这么堵在了邢湛喉咙口。
天冷,小吃店没什么人,沉之桃正卷闸门准备收摊,老远瞧见一男一女,戏谑地眯起眼。
两碗水饺端上桌,震得头顶乌灰的灯泡前后晃了晃。
石羚早已前胸贴后背,抄过勺子,顾不得吹凉就塞了只进嘴。邢湛鲜少来这种地方,目光忍不住上下游曳了一番。
墙背后的厨具挨挨挤挤,水池清理干净,套着白色塑料膜,后门一过风,就呼啦呼啦异响,好似鬼魅。
“东西早都收了,没别的吃了,这饺子是我上午刚包的。”沉之桃笑眼一弯,“荠菜猪肉馅。”
邢湛礼貌点头,修长指骨握着勺把,细心撇走汤面漂浮的葱花。
笑意自面上减退叁分,沉之桃不喜欢挑食的男人。她顿了顿,从隔壁桌拿来酱醋和辣椒:“要吗?”
“他不放调料的。”石羚咀嚼水饺,口齿含糊。
邢湛眼皮一掀:“你怎么知道?”
“林老师说的呗。”自打洞悉他隐晦情愫,石羚与之相处便愈发游刃有余,搪塞话信手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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