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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双眼一黑。
斐守岁看不到了。
可是陆观道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朵,那黑石头抓着他的手,喊得比谁都着急:“径缘,你怎么了?径缘!你的眼睛!径缘,血!血……”
血?
有暖流从五脏六腑压出,斐守岁根本无法阻止那血。
殷红的血,添彩了袈裟,而记忆如奔涌的大江大河,灌入斐守岁的心识。
浑浊的棕黄色江水染脏了大海。
斐守岁莫名其妙地站在心识槐树下,看着江水与海水相融。
泥浆扬起来,就像他尘封的记忆,飞溅,不停飞溅。
而斐守岁自己,只有血泪。
和宝鉴中高高在上的烛九阴一样,斐守岁折了头颅,血从他的耳朵和眼眶里一滴一滴汇聚,开在了槐树脚下。
记忆慢慢雕琢,陆观道的声音是记忆中突兀的杂音,但斐守岁少不了他。
斐守岁感触到陆观道在跑,跑去哪里?
一跃而下。
穿梭。
复又站在什么地方,受人审判。
可叹斐守岁并不害怕,他暂时失明的眼睛,只能看到幻境里,一个稚嫩的自己,跪在坟包旁抽噎。
还在说:“这世上、这世上是没有长生不老药……”
斐守岁:……
“我翻不过昆仑,见不到王母,没法子给你寻药。你投胎去了吗?又投去哪里了?”
斐守岁未料到自己狼狈的曾经,以及他根本不记得这些。王母?昆仑?他通通都忘了,他的心只记得盖在坟上的包子铺,那一屉屉热气腾腾的肉包。
何人对他的记忆动了手?
烛九阴?
斐守岁凝眉。
血珠穿成珠帘,他哭得可怜。
哭到大风吹打坟头草,铺天盖地的雨水,砸死了草下的蚂蚁。
斐守岁仍旧跪在坟前,用颤抖的手,去扶起摇摇欲坠的红烛。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动的手。当血泪渐渐干涸,当大雨湿透了他的衣襟,斐守岁才看到自己,竟然在扒那老妇人的坟茔。
用手,用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砸碎了棺木,捧出一具灰暗的白骨。
他将骨头抱在怀里,用一旁早准备的刀刃,割开自己的手腕。
血,滴下来了。
却救不活在风雨中,在望乡台上看到一切的老妇人。
斐守岁抱着曾经,痛哭。
风雨不动时,心如刀割。风雨交加时,心死魂灭。
痛觉从耳垂后蔓延,一点点肆意在斐守岁的眼与额头。那一种无法避免的痛,如针扎,扎烂了耳后皮肉。
试图扎出颗没有的良心。
记忆里的斐守岁一边忍痛,一边伸手,就在他的手掐住老妇人的脖颈时,他停了抽泣。那手先行一步,毫不犹豫地折断老妇人脆弱的骨头。
斐守岁垂着眼,取下老妇人的头颅,他用自己的血,为老妇人画了眼睫,画了唇瓣。
“结刍为狗……”
斐守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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