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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西娅号的前舱,我坐在船长的铺位上看着海岸线稳定地起伏,逐渐退后,而詹米的头就枕在我的膝上。他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往上看着我。我把他汗湿的红发从眉头上拨开。麦酒和威士忌的香气在他身上缭绕不去。
“你在苏格兰醒来的时候会痛不欲生的。”我和他说。
他睁开另一只眼睛,先是打量着在木质天花板上舞动的波光,接着双眼注视着我,我仿佛看进一潭清澈的蓝色深水。“外乡人,现在的地狱和以后的地狱让我选,我会选以后的地狱,绝无例外。”他一字一字清楚地说完,便闭上了双眼,轻轻打了个嗝。他修长的身躯放松了下来,随着海水摆荡,自然摇晃。
马儿也等不及了,它们似乎感觉到马厩和食物就在不远处,稍微加快了步伐,抬起头竖起耳朵期待着。
我骑着马走在前面,想着终于得以梳洗享用热食,突然马蹄一滑,急刹停步,扬起的红色尘土直埋到马蹄上方的球节[1]。马儿猛甩头,鼻子大力喷着气。
“姑娘,怎么了?蜜蜂飞到鼻子上了吗?”詹米赶紧翻身下马抓住我骑的灰色母马的缰绳。我感觉到身下的马背传来阵阵抽搐,于是也下了马。
“它怎么了?”我好奇地凝视这匹母马。它不顾詹米抓着缰绳,只是甩着鬃毛频频后退,两眼圆睁。其他的马仿佛感染到它的不安,也跺蹄骚动起来。
詹米朝后方空荡荡的路上快速一瞥。“它看到东西了。”
菲格斯从他的短马蹬上立起身,举手遮着阳光,朝母马后方看去。他放下手,看着我耸了耸肩,我也朝他耸耸肩,我看不出有什么东西让母马这么恐惧。四周路上与田野一片空荡荡,成熟的麦穗沐浴在暮夏的阳光里,最近的小树林离我们也有百码之遥。中间有座小石堆,或许是倒塌的烟囱遗迹。这片土地上几乎没有狼群出没,即使有狐狸或獾,这么远的距离也不会吓到马。
詹米放弃哄马儿前进,于是领着它绕了个半圆。它顺从地跟着,回头往来路走去。詹米打手势让默塔领其他马离开后,便爬上马鞍,身体前倾,一只手抓住母马的鬃毛,让它慢慢往前走,同时在马耳边轻声细语。母马脚步有点迟疑,但并不抗拒,一直走到先前停下来的地方,便拒绝再举步。接着它发起抖来,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
“好吧,随你了。”詹米叹口气说。他掉转马头,让母马往田野方向走去,橙黄的麦穗刷过马肚蓬乱的毛发。我们走在马后方赶它们穿过田野,马群不时停下来嚼一口田里的大麦。
刚过丘顶,绕过地上突起的花岗岩层,我听到前面不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吠叫声。走到路上后,一只黑白牧羊犬抬着头翘起尾巴,一脸提防地盯着我们。
狗又吠了一声,另一只黑白花纹的狗叫着冲出赤杨树丛,后面跟着一个缓步走来的高瘦人影,身上穿着棕色的狩猎用苏格兰披肩。
“伊恩!”
“詹米!”
詹米把母马缰绳扔给我,去迎接他的姐夫,两人在马路上开心得又是搂肩又是拍背。牧羊犬卸下了警戒心,围着两人嬉闹起来,摇着尾巴在一旁跑来跑去。
“我们以为你们最快明天才到呢!”伊恩瘦长淳朴的脸上满是笑容地说道。
“我们遇上了强风。克莱尔说的,我自己是不知道啦!”詹米解释完,回头笑着看我一眼,伊恩便上前握住我的手。
“好久不见,克莱尔。”伊恩郑重地向我致意,柔和的棕眼闪烁温暖的笑意。他轻吻了我的手指,我则紧紧握了他的手回应。
伊恩微笑着对我说道:“詹妮忙着打扫煮饭呢!为了让你们今晚有舒适的床,她把所有床垫都搬出来晒太阳了。”
“石楠丛里睡过三个晚上之后,只要能躺在地板上我就心满意足了。詹妮和孩子都好吗?”我问道。
“好!他们都好。詹妮又怀孕了,宝宝会在二月出生。”他说。
“又有了?”詹米和我异口同声地说道,惹得伊恩瘦削的脸颊一片红晕。
“老天,玛格还不满一岁啊!你不会节制一下吗?”詹米扬起一边眉毛消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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