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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呦话音顿住,停了片刻,再开口,转了话锋,“她要追寻她弄丢的梦想嘛,我就在想,如果我可以,是不是有机会在什么比赛上,或者,某个乐团里,再见到她。其实我刚开始选调律专业的时候,也有这么想过,是不是有机会,能为她的钢琴调律。”
鹿呦头越来越低,说到尾声,抬手捂住了脸,“我不知道弹琴是为了什么了,如果是为了她,我现在对见她已经没有想法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从她指缝间漏出的声音变得潮湿,氤氲到月蕴溪的心尖上,将那里浸得湿濡。
抹开水汽的清晰记忆里,是小学办的一场文艺演出上,二年级的鹿呦指尖灵动地弹了一曲车尔尼740no11。
那时每天乏味无聊的拉琴几乎快磨灭了月蕴溪对音乐的兴趣,直到那天,她看见弹钢琴的鹿呦。
她没有见过,有哪个小孩子像鹿呦那样,展现出来的状态,显而易见是在享受弹奏音乐的过程。
连音乐老师都在说,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那天的舞台出了事故,没有灯光,又是个阴天,可鹿呦的弹奏让晦暗的光亮仿若有了月华的色泽,直直地映照进月蕴溪的眼底。
那时有多为之震撼。
如今就有多心疼。
天之骄女跌落凡尘,她的自信心早就同小指一起被碾碎了。
思绪纷乱间,月蕴溪听见鹿呦吸了吸鼻子,抬眼看过去,只见她垂着头,手揉着眼睛,如瀑的长发垂荡下来,看不分明脸上的神情。
感受到头被很轻地顺摸了两下,鹿呦揉眼睛的手停顿一瞬,慢慢垂放下去。
“也许她是你热爱钢琴与音乐的原因之一,而非全部。分不清的话,就等空闲下来的时候,认真想一想,第一次听别人弹琴,是什么样的情感?第一次自己触碰琴键,是什么样的感觉?第一次完整弹奏出自己喜欢的曲子,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鹿呦浑身一怔,眼睫轻颤了颤。
紧接着,湿湿凉凉的触感滑过她手背,是月蕴溪递来的湿纸巾。
“我没哭。”鹿呦嘟哝,“只是差一点而已。”
月蕴溪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那就敷一敷辛苦噙了眼泪的眼睛吧。”
鹿呦:“。”
“明天还要跟我出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呢,可别又s熊猫了。”月蕴溪声线里含了点调侃的意味。
“……”鹿呦把湿纸巾摊开敷在眼皮上,“见谁?”
顿了一下,月蕴溪回她:“很重要的人。”
鹿呦扯了扯嘴角:“听君一席话,真是胜似一席话。”
月蕴溪无声勾了勾唇。
鹿呦倏然想起什么,甚至让她大脑宕机了几秒。
过了一会儿,她压下心里那股翻涌起来、辨不分明的情绪,单边眉挑起来问:“难道是去见你那个喜欢的人?”
吃瓜的语气。
月蕴溪挑眼睨过去,看她手撑着床身体些许后仰,粉唇微张,阖着的眼皮上覆了折长的湿纸巾。
窥探不到什么。
“算是吧。”月蕴溪拎着装药的袋子起了身。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算是吧……是什么?”鹿呦扯下湿纸巾盯着她往桌前走的背影问。
问完就后悔,这样的追问显得她格外在乎那个确切的答案。
以至于让月蕴溪一时的默然都变得微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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