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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面纱遮住他下半张脸,他只露出一双秋水似的眼眸,以及额头上标志性的月牙痕。虽然只有半张脸,但也能看出有几分姿色。不过也只是如此了。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玄度君!”其他人也纷纷伸长脖子,激动大喊,跟人生第一次看猴儿似的。那人手指翻飞,琴音再变,一道无形的波纹荡开,切碎了无数飞花,随即园中就安静了下来。众人直勾勾地看着他,再不敢乱叫。松月溪感觉到他的琴音似乎有很强的魅惑之力,他扭头再看谢天,只见谢天并未被魅惑。他金色的瞳孔染了点皎洁月光,一如既往深邃迷人,清醒得跟什么似的。“我此番前来,是为了与大家谈情。”枝头上,那绯衣人开口,声音清冽,“我想请教,依诸君所见,情——为何物?”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站起来,用抑扬顿挫的声调高喊:“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1]其余人哄笑起来。那人看向台下,很认真地问:“很好笑么?”“我等都是修无情道的,又如何谈论情为何物?”单间之中有人出声,随即笑道,“玄度君朝我们问这个问题,就好似问和尚留长发是何种体验。”场下又是一阵笑。“无情道就不能谈情么?还请诸君认真回答,”枝头之人拨动琴弦,温声细语,“否则……杀了你们。”他的语气十分温柔,却让人不寒而栗,在场众人心神一震。不过大家也不是很惊讶,毕竟传说中玄度君笑靥如花,杀人如麻,就是这性子,这样也算是对味儿了。谢天不自觉地看了自家阁主一眼,感觉那人的语气和他几分像,尤其这笑靥如花,说着狠话的样子。此时松月溪也正好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击着横在桌上的佩剑,他脸上带着温柔表情,用一个慵懒的姿势看着那枝头之人。虽然神情放松,但谢天明显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杀气。“无情道,自然是可以谈情的。”谢天站起来,拨开竹帘,暴露在月光之下。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他看看枝头的人,又看看身边的人,朗声道:“不知情……又如何无情?不谈情,又……又如何绝情?不过情关,又怎么算过情关……”他几乎是说一句,看自家阁主一眼。等他说完,马上有人出言斥责:“语无伦次,一派胡言!”松月溪却不觉得这是胡言乱语,他看着谢天的背影,若有所思。“那么,”绯衣人朝这边看来,“你可曾爱过?”谢天脸上一热,局促道:“未曾。”他坐回原位,端起茶杯,喝了好几口,一边喝,一边观察木桌对面那人的神色。还好对方似乎是陷入了沉思,没有对他露出那种笑容。绯衣人拨动琴弦,言辞无头无尾:“这世间痴情者有,但情种难求。”他扫视众人:“你们之中,有谁真正爱过?”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问题,玄度君被誉为无情道第一人,没有人知道他此问到底是想听爱情故事,还是要清理门户。无人敢回答。全场寂静,唯有琴音嘶哑。“没有么?”绯衣人从树上飞下来,抱着琴,走到台下,弯腰看各桌的客人,边看边问:“真的没有么?你有过么?”被他问到的人惶恐后仰,连忙避开他的眼神。天字肆号的单间内,松月溪目光追逐着那绯衣人,对方在各张桌子之间转圈,询问,他整个人身影单薄,步伐轻盈灵活,长发随风飞扬,看起来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但多看他几眼,松月溪又觉得他更像某种不染尘寰,对人世充满好奇的精怪。他低声念了句:“什么东西?”从这绯衣人出现,他就开始分辨他是什么,但对方似乎隐匿了气息,让他难以辨别。谢天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松月溪低头,瞧见他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魔。”魔族么?松月溪也不是没对上过魔族,但尚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可以隐匿自己魔气的,可见对方境界不低。问了一圈却无人应答,绯衣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很失落地说了句:“没意思。”语罢他抱着琴,飞上枝头,这就要走了。“等等!”忽然有人追出来,急切地喊,“有的……有的有的!”“当真?”绯衣人倏然转身,露出惊喜神色,而后飞到他跟前,上下打量他,笑着道,“让我瞧瞧。”那人还在想,要怎么“瞧”?下一瞬,绯衣人抚琴的手猝然插进他胸膛!血气爆炸!还不待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直接掏出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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