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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义乃是人定,是上位者维护自身统治而定下的,制定这套道义的人,也必将处在道义的束缚中,它束缚民众,也束缚国君。要是因这套道义而受益的上位者反过来违反了道义,那么必然会遭到道义的反噬。”商悯道,“依我看,这也算是一种利益交换吧。”
“国君许臣民幸福安定,臣民许国君统治永续。”
“国君许臣民幸福安定,臣民许国君统治永续?”郑留一字一句慢慢道。
“不错,这就是我的理解,一家之言,师弟不必放在心上。”商悯说完,话锋一转,“正因如此,‘义’在我们的计划中是不可或缺的一环,若无‘义’在,其余诸侯国便不会轻易举兵攻打大燕,因为他们是道义的拥护者,也因为道义而受益,他们不能违反道义。”
她末了总结:“以势催义,借义生势,各国才能趁势而起。”
“师姐大才。”郑留眼神无比复杂,“我不如师姐看得透彻。”
商悯不料郑留发出如此赞赏,而且看上去还这么真心实意,这倒叫她不好意思了。
可实际上,郑留不全是因为商悯的那番见解才心情复杂的。
他是突然想到,商悯从前与他都是谈论国策偏多,像这种鞭辟入里的见解,他其实不经常听商悯提起。
谈论国策时商悯会说这
等国策哪里好哪里不好,但从来不会这样深入地暴露自己的思想。
刚才她那番话,往小了说那是冷静理智,见解独到。
往大了说那就是天生反骨仔,生来就是干造反的料,因为她看的太透彻,造反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不存在任何心理负担。
她不觉得不向皇帝效忠有什么不对,甚至也不觉得百姓造国君的反有什么问题,在她眼中,那套框定了上至皇帝下至百姓行为规范的“道义”,真的只是个工具。
也许是前世在大学宫的时候商悯摸不准他的真实身份,也许她也怀疑过他是某个王侯的后代,所以从不肯在这方面深谈。
现在商悯如此直白地对他说了这些话,多半是由于她确定他郑留也是个心存反心的,说这番话没什么顾忌了,所以就这么说了。
原来前世的商悯始终对他怀有戒心,竟然是今生,他才第一次触及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原来商悯并不天真,怜悯百姓也不是出于软弱,而是因为她看得太透,导致她想得太多,这才显得矛盾。
这番关于道义的见解,是郑留从来没有深入想过的,他是有这方面的认识,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不知水因何能载舟,舟又为什么倾覆……
郑留看见大舟倾覆,只会想“这舟不好”“这水不好”,却不会去想行船过水亦有规则,一拨桨一抚浪暗合天地至理。
输给商悯,郑留心服口服……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师姐可有想过哪国值得联合?”郑留问。
“翟国。”商悯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国家,“别国我不确定,但翟国我有把握。”
郑留一凛,心中又添一份惊讶,“为何?师姐似乎没有接触过什么翟国的人?他们的三公主翟静……”
“我与静公主只有一面之缘,我这么想,不是因为同翟国的公主有什么交情,而是我觉得翟国是有大义在的。”商悯道,“送出水车图纸,福泽天下,翟国司工大人的善举值得天下传颂。臣子如此,国君定然不差,应当是重视农桑提拔贤臣的君主。我愿联合翟国,与翟国共商除妖大事。”
郑留呼出一口气,道:“师姐远见,师弟不得不佩服。”
商悯扶额:“郑留,你小子能不能不要我每说一段话你就夸一句,我身上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我有吗?”郑留一怔,随即笑了,“我每一句夸赞都是出自真心,也许是心之所感,所以我不觉得这是夸赞,只觉得是自然而然就把这些话说出口了。”
“仅有翟国,可是不够,哪怕算上谭国,恐怕也不够。”郑留道,“至少还要再联合一国,才能造势。”
商悯思索许久,缓缓说出下一个想要联合的国家,“赵国!”
“为何?”郑留反问,眼神有些捉摸不定,“我以为,师姐会选宋兆雪的母国,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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