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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四五步,他眼前一亮,快步走向墙角。那满是杂物的墙角堆放着几个兔笼子,竹编的,一只肉肉的小手从里头伸了出来,一动不动。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沈绎青皱起眉,快步走了过去,半蹲下来打开笼子,果然是那日见到的孩子。小孩儿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胸口微微起伏,还活着。沈绎青松了口气,伸手将小孩儿从兔子笼里抱了出来。他抱过二姐家的小外甥,胖乎乎,柔柔软软的,很有份量。不像怀里这个,瘦巴巴的,脸上没什么肉,抱着他真像抱着一只幼小的兔子。沈绎青站起身,向门口走去,耳朵却忽然动了动,心高高拔起。声音是从堆放柴火的地方传来的,正是他要出去的必经路,这屋子一目即可看尽,根本找不到地方躲藏。一阵“吱呀”声响起,情急之下,他也只能蹲了下去。从桌下的空隙看了过去,只见柴堆边上有块木板掀了起来,从底下上来两个人。那两人也是赤膊,同在客栈前打斗的那些人一个打扮。一人道:“怎么没人?”另一人道:“去前头送货了。”“都去了?”“掌柜的有活儿找他们,大概是又要送活肉了。”那两人似乎没发现沈绎青,边闲聊边往灶下添了柴火。先前那人道:“这回宰的羊够肥的,够咱们挥霍一阵子了。”另一人哼笑了声:“吴四还特意让我把那人脸给划花了。”沈绎青看着那壮汉往自己的方向走了两步,心高高提了起来,屏息看着那人的脚步。好在,他停了步,就在他的两步外,继续道:“他那脸上被那肥羊划破了油皮,气得捅了他好几刀。”屋里传来了磨刀声,“嚓嚓”的声音仿佛就响在沈绎青头顶。这些人说起杀人来,仿佛就像是在聊家常,越是平静的语气越是让沈绎青觉得胆寒。“现在的肥羊越来越好抓了,”先前那人提着泛着银光的刀,慢悠悠道:“有的都不用咱们动手,就自己往锅里跳。你说,是吧?”沈绎青蓦然睁大眼睛,耳边一阵嗡鸣,下一瞬,他本能向右侧躲去,刀擦着他的左耳砍进了墙里。几根发丝飘落在地,那刀之锋利,切进墙里仿佛在切豆腐,轻松地拔了出来,横向一挥,直向沈绎青脖颈砍去。沈绎青怀里抱着孩子,行动不便,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堪堪躲过那一击,接着一只铁钩直取他的面门。沈绎青不会武,又自小养尊处优,行动并不如练武的灵便,躲过两击已经是菩萨保佑了,这会儿前有勾子后有刀,他满脑子都是“我命休矣”。但死也不能死得太难看,若是脸坏了,让裴堰看见了,他说不定就不喜欢自己了。秉持着最后这么点骨气,他向下一蹲,竟然真的躲开了那两人的夹击。头顶一阵牙碜的冰刃摩擦声,沈绎青顾不得许多,将那幼儿紧紧护在怀里,脸埋进了双膝。他能感觉到那两个屠夫粗犷的呼吸与刀落下时带出的森森寒意,可他已经避无可避了。“当!”耳边一声巨震,刀没落下,他听到了裴堰有些变了调的声音:“沈绎青!”他以为自己已经进了鬼门关,听差了。可耳边接着传来了痛苦的惨叫声。他懵懵地抬起头,就见他身边一个壮汉摇晃了两下,扑倒在了桌上。另一人手执剁骨刀,低吼一声,向裴堰攻了过去,裴堰手中的刀已掷出,从腰间取出折扇,轻微一拧,扇骨突出森森白刃,接下了那重重一劈。刀刃震颤嗡鸣声还未止,裴堰手腕倒扣,将那剁骨刀狠狠一别,闪身向前,手鬼魅般的袭上了那人的脖颈,接着,一阵骨头断裂的慎人声响过后,那人“噗通”一声砸在了地上。这一套招式极快极狠辣,沈绎青还是第一次见裴堰这种身手,不禁有些呆了。屋里静下来了,只有窗外静谧的雨声,他后知后觉地抖了一下。裴堰快步向他走过来,他想要站起来,可腿软得根本动不了。“裴堰……”沈绎青望着蹲在他身旁的人,眼眶发红,嘴唇微抖,小声道:“裴堰,对不住……”裴堰指尖轻轻发颤,抬手轻柔地摸了摸沈绎青的侧脸,随后,猛地将他搂进了怀里。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手脚渐渐回暖,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一直在细细发抖。他听着裴堰胸膛急促的心跳,闭上了双眼,干涩的嗓子脱力地将方才那句话说了下去:“对不住,我不该明知自己没本事还胡乱跑,拖累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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