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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唐轲是真动了杀心,管忠清楚他带来的几个人加上他都远远不是唐轲对手,吓得慌慌张张起身,马车也顾不上,直接领上人跑了。唐轲默默去马车上将自己的东西一箱箱扛下来,拆开点一遍,从箱子里搬出来重新打包好,放在已经成了碎石堆的宅子上。他坐在废墟之上,由着夜风从领口袖口灌进来,脑海中将自己和湘儿相识直至走到如今这步的过往翻一遍,凉意丝丝渗进心里。直待到月亮高悬,唐轲将管忠带来的空箱子和马车都收好,归还去鹿鸣山庄,然后径直往书房去。书房外的院子空着,唐轲从正门走进去,看到朱文祯端坐在案桌后头等他。唐轲来到案桌前,朱文祯冷着脸将手中一沓文牒朝唐轲甩过去。“你今日见了凉珏,还筹钱替他赎身?!”唐轲冷笑,“耿老板消息倒是灵通。”朱文祯听到这称呼,一时怔住,连怒气都散了些,这才发现唐轲从进门开始脸色就不太对。可朱文祯到底在气头上,只短暂失神后又质问:“你究竟想做什么?原先骗我说不曾碰过那小倌,如今两人竟是好到要你替他赎身的地步?你这是要直接将人养在家里?你将我置于何地!”唐轲依然像以前那样盯着朱文祯,可眼中却没了从前的灼热,“我能做什么?我不过是帮他垫了些赎金罢了,我也是社会最底层的人,我明白身上背着债不自由是什么滋味,所以伸手帮了一把,这样也不行吗?”“不可!”朱文祯气道,“我不许你去见他,更不许你帮他!”“你不许?你凭什么不许?我告诉过你我跟他没什么,为什么你不肯信我?你在意过我在想什么吗,还是从头到尾你都只在意你自己?”唐轲说话时很平静,朱文祯盯着他半掩在面具下的眉眼看了阵,这才回:“我在意如何,不在意又能如何?你做这些,让我如何信你?你既能将自己对景王的爱意投射在我身上,我又怎知你不会拿凉珏做景王的替身?”替身梗……唐轲笑起来,笑得苦涩,涩到如鲠在喉,“你觉得我是随便找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都能拿来喜欢的?”朱文祯缓缓摇头,“自然不是,我只是不许你去见凉珏,如此简单的要求你也做不到么?”唐轲从未主动去见过凉珏,但他已经疲于解释这样的细枝末节,“你凭什么决定我见谁、住哪?我说过我跟凉珏什么事也没有,你不信我,却要使手段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告诉你我不愿意来你庄子上住,你不在意我是如何想的,执意要逼我过来。”“我的想法我的感受都不重要,你只需要我来迎合你吗?”“我对于你来说,究竟是什么?男宠?”“不是!”朱文祯慌张否认,他从不知唐轲那双深邃的眉眼原来可以这般冷,“我从未那样看你,更不会那样待你。”“不会那样待我?可你已经做了啊。”“为了不让凉珏见我就将人买去章家茶楼的不是你?为了让我来你庄子上住就让管忠去将我的房子拆了的不是你?”“我没有……管忠这狗奴才竟如此大胆,擅自做出这样的事!”朱文祯恨道,“我现在就将人叫来,随你处置。”唐轲摇头,“不用了,都不重要了。”朱文祯拧着眉,觉得今晚的小可说不出的遥远,说得话也太陌生,“为何不重要?你既那样在意我对凉珏的处置,那我不追究你替他赎身之事便是了,管忠做错事,我让他来向你赔罪,如此还不够么?”他这样说着,却看到小可神色黯下去,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朱文祯有些慌了,垂眸道:“小可,你、你究竟还要我怎样?”“我不要你怎样,”唐轲摇头,“耿老板,是我的错……对不起。”是他太喜欢湘儿,才让自己被这喜欢蒙了心,以为对方也能回应他的喜欢。他忘了湘儿从一开始接近他就只是因为他喜欢景王这件事,只是因为他写给他的那些小书册。一场由谎言堆砌出来的感情,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又或者他其实始终记得,只是在不断骗自己。湘儿什么也没做错,他还是那个恣意妄为的小公子,还是那个只憧憬故事里的爱情的懵懂少年。是唐轲变了,变得贪婪了,妄想自己的感情也能得到对等的回应,妄想也许湘儿也有一点喜欢他,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足够。唐轲今晚过来前,朱文祯一心只想听他对自己认错,如今这认错的话讲出来,朱文祯却觉得心都被揪住,低喊声“小可”,却不知如何把话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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