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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手抚住心口,也难掩剧烈如雷鸣的心跳,指甲上鲜红的蔻丹,宛如坠坠滴落的心头血。
“陛下,妾似中了酒,这阵子犯起厥心痛,可否允妾先行告退,回宫歇息。”
天子顿觉扫兴,但对她,他从来依宠,准道:“去罢,夜里风凉,爱妃中了酒,记得闭紧门窗。”
“妾告退。”沈贵妃连声音都在发颤,忘记谢恩,匆匆便由随侍搀着上了肩辇往含章殿去了。
肩辇行到一半,平素四平八稳的辇车,今日却让沈贵妃觉得颠簸欲呕。
通衢大道两侧,宫檐似兽牙,垂坠的宫灯像獠牙间吐泌的晶亮口涎。
宫灯的光晕在她眼前逐渐扩散,模糊成一片冰冷的锦绣灯海。
“停、停下!”她捂住心口叫停了辇车,然后扶着侍儿踉跄地走下地来。
她娇软的锈云履极少踏足寒凉坚硬的宫道,这是她身为贵妃的体面。
可是现在,她再要不得这体面了。
她必须要下地走一走,吹一吹沁凉的夜风,否则无法消弭心中躁郁的情绪。
她宛如沸釜里的鱼,就要一点点被烤干。
“都退下罢,不要跟着我。”沈贵妃艰难地吐出这一句话,发现嘴角干涩、刺痒,竟是急火攻心之下发了口疹。
“娘娘……”无人敢放任她深夜独自离去。
“本宫说了,不要再跟着我!”
她盛怒:“今夜所有随侍者,侍奉不周,赐鸩酒!”
冰冷怨毒的一句话,抵消不了她心中分毫怒意和凄伤。身后侍儿和厮役于夜风中伏跪一地,她看也不看,由着这些卑如蝼蚁的生命为她今夜的伤情祭奠。
她分明没饮酒,却好像是醉了,足步虚浮。
恍然自己娇藏多年,心机深沉而体力渐失,美貌和年华也杳然流逝,已经……
她觉得过了这一夜她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沈贵妃抬眸仰望长空,天空被耸迭阙宇切割得窄仄狭小。夜幕下,苍穹深不可测。
她想起幼时阿娘曾唱过的歌谣:“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穹窒熏鼠,塞向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岁,入此室处。”
阿娘已经不在了,天十月,宫闱如此寂静,听不见一声促织鸣叫。
也对,荣华之地,锦绣之乡,她都许久不动针线了,懒怠的虫儿,怎么肯催促富贵人家织衣?
她忽然觉得四野压抑,无穷无尽的黑暗要把她揉碎、吞噬。
要是,能下一场雪就好了,她想看看天际的出口在哪里。
十二年前天降微雪,雪花落在掌心就化。
她乘牛车,从很远很远的陇县来建康待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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