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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赵鹿鸣后来就知道自己史书背得不够细了。
因为她背史书时,少看了一段“西夏人怎么想”。
而西夏人最近想得挺多。
李乾顺觉得他干这事,并没有什么毛病。
他是大金的侄子,是大金最亲密的盟友,铁水浇出来的友谊之花,正该开在他们大夏的边境上。
大金的地盘,他是不敢动的。
……也不是真就不敢动,但大金的军队有点凶,他暂时还是不敢动。
但大金割燕云给宋人?
燕云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山,是河,是天然行程的重重关隘,和胡人难越的长城!
这样的地方,当真是一寸河山一寸金,尤其是毗邻西夏的武朔两州交到宋人手中
,免就给了李乾顺一些怨气,就像是白花花的银子散给了穷人一样,造孽!
这位君主是个鸡贼狡猾,全无信义的人,但他很谨慎。毕竟大夏的战斗力在那,这么多年和宋人算是菜鸡互啄,不借助一点外力,他也不保准这一仗就能打赢。
他派人去寻了他的新大腿,就一句话:伯父啊,赵良嗣当初许诺给你们的二十万石粮食,他给了吗?还有张觉那事,宋人给你们公道了吗?
什么?没给?都没给?没给你们就交割了燕云?天哪你们怎么这么老实厚道,这么志诚君子呢?好气,侄子看不过去,宋人不给你们公道,侄子要为你们讨一个公道呀!
外面的天气渐渐炎热起来,但在西京道武州的群山里,百姓极少穿短衫,依旧是将自己裹得严实。
山里冷,早晚尤凉。
这里有个尔朱川,被群山环抱,又有尔朱川水自山中流过,水势低而地势高,农人就很不容易取水种田,虽说武州草木繁盛,并不缺水,但耕地不容易,百姓们自然也就过得不容易。
这样一个并不容易生活的地方,早先一直被汉人与胡人交错争抢,五胡乱华后,汉人是渐渐走了,胡人就来了。
再后来谁也说不清到底是先有尔朱氏,后有尔朱川,还是这一族羌胡以尔朱川为姓,反正他们是定居了下来。再等到现在,尔朱氏族人渐渐少了,改姓朱的多了起来,有迁徙过来的辽人,也跟着地名取了朱氏,渐渐也有人唤尔朱川为朱家川,那自川下流出去,一路穿过武州,奔向黄河的河也就被唤成了朱家川河。
尔朱川是没有城墙的,据说早些年曾经有过,后来不管谁路过都要踩一脚,城墙也就没了,到现在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镇子。
但尔朱川的百姓也不觉得冤,太原冤不冤呢?明明是个关隘重地,就因为“山川险固,城垒高深”,一把火被太宗皇帝给点了,那大家不也只有背上包袱哭一场,跟着官军背井离乡重建个新家的命吗?
没有城墙,风就能肆无忌惮地往这个山里的小镇上吹。
快进七月里了,今天却尤其的冷。
市廛上有人牵出自己的羊,准备卖一个好价钱,有人则多买了些“糠”回去。
上面是糠,下面藏着私盐,旁人问起来,只说是带回去给牲口吃的,装在破布袋里,一点也不显眼。
辽主是走了,金人又来了,一来一去迁走了不少人,剩下的多半是躲起来的穷苦山民,那些大户可是跟着金人走了。
现在武州又归了大宋,大宋到底有什么好?大宋的赋税轻吗?徭役轻吗?那些小吏看着是有些凶的,那他们也能保护咱们吧?
几年里,这群百姓连续经历了三个主人,已经穷得荡气回肠,除了活下去,什么都不指望了。
但就这个指望,此时忽然也变得奢侈起来。
不知道是哪一个从摊前站起来,指着远处,“那是什么?”
几个百姓一起顺着那手指,眯着眼往远了望,忽然有人就大惊失色:
“啊呀!那不是旗吗?又有兵来了!”
那大旗上绣着一只展翅的雄鹰,向着朱家川来了!
宣和六年的六月,赵鹿鸣的车马到了终南山下,见到了来迎接她的两个老头儿,种师道和种师中。
两个老头儿都很严肃,都不露笑模样。
甚至其中那个稍微年轻一点的老头儿张口就说:“而今战事又起,帝姬不如还是返回兴元府……”
赵鹿鸣努力想一想今夕何夕,终于把这一段想起来了——
赵良嗣当初许诺给金人的东西,大宋不认,原本童贯已经交钱买了燕云,那其他人就寻思可以再废话一下。
但西夏和金人不爱废话,人家直接抡拳头打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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