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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并不大。正如梁氏所嫌弃的,虽然按温庭春目前的官品,可以住间三进的屋子,可他一直不舍老宅,只在原来的基础上修葺改善,到底比不得其他人家的院子宽敞大气。温凝从西厢去到东厢,也就一盏茶的功夫。温家阖府一位老爷两位少爷一位姑娘,都未成家,按理晚膳该在一处用的。但温庭春每见俩儿子便气不打一出来。温凝是刚刚及笄,他二人呢?一个二十有一,一个已然十九,居然双双既不立业又不成家,还净在饭桌上说些大逆不道的话气他。有过几次之后温庭春便让各自在自己院子里吃饭,每月逢休沐才会同桌用膳。是以,温凝过去时,温阑正酒足饭饱,拿了本医书在看。离开香缇苑时,温阑虽感不妙,但并未放在心上。温凝真相看上王宥又能如何?诚然他也认为王宥是个不错的妹夫人选,可人家已有婚约,他们还能去抢亲不成?温凝向来含蓄温软,又注重大家闺秀的做派,自己黯然几天也就过去了。所以这会儿看到温凝过来,还未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只抬起头揶揄道:“哟,稀客啊,妹妹今日怎地想到哥哥这里了?”温凝给菱兰一个眼神,菱兰马上帮她搬了把椅子,她便在温阑的桌案旁坐下。温阑见她一副有要事相谈的样子,放下医书,歪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大哥,阿凝前来,是有一事想请大哥帮忙。”温凝在烛光边柔声细语道。温阑马上仗义答道:“阿凝你这太见外了,我是你什么人?你有何事大可直言,哪有什么帮忙不帮忙的。”“大哥……”温凝感激地看他一眼,放低柳眉,垂下双目,脸色有些发红,“阿凝想……阿凝上次见过王公子后,便……便思之如狂,阿凝想……大哥可否代为引荐,让我再见他一面?”这句话说出来,不止温阑,连一旁的菱兰都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瞪着温凝。思之如狂……这是何等孟浪言语,竟然出自向来骄矜自持的温凝嘴里?难道这几日她不是为沈晋黯然神伤吗?温阑被噎得半天才找到声音:“阿……阿凝……上……上次我们不是听人家说了?他……他已有婚约在身……”“那是因为大哥说有人榜下捉婿。”温凝咬了咬红唇道,“想必他也有此顾虑,刻意编造了一份婚约来以防万一。”“婚姻之事岂可儿戏?我看恕之并非糊涂之人……”“可他若真有未婚妻,岂会只知对方乳名?”温凝道,“且他若有心要寻,早便去京兆府报案了。这两日他可有去找你?”“这……”温阑支吾,王宥的确不曾去过京兆府,可……“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许是他有什么难处……”“他有什么难处,不问问怎知道?”温凝拿出帕子,抹了下眼角,“阿凝知道了,哥哥就是不愿帮我。”“我……我没有!”温阑平日不着调,对妹妹是真心实意地疼,一见她要哭,便有点慌,“我是觉得人家已经坦言自己有婚约,即便相约,他也未必肯见,何必去撞这个南墙呢?”“你未约过又怎知道呢?”温凝抹着帕子,真挤出了两颗眼泪,“再说了,那日不是大哥有意让我二人相看吗?这番阿凝相中了,你却百般阻挠,叫阿凝要怎样想……”“这……”温阑无话可说,拍了拍额头道,“我的好妹妹,你能不能先别哭了?”哭得他心慌。温凝果真收了眼泪,两眼汪汪地看着她。温阑提起一口气,又叹出来:“唉,阿凝……你看上他哪一点了?他出身贫寒,殿试结果还未可知,倘若失利,与你并不般配。”温凝不是真心看上裴宥,甚至上辈子瞧着对裴宥趋之若鹜的女子们,也曾有过这样的疑问。她们到底看上他哪里了?是以一时没答上,只眨了眨眼。温阑趁势道:“他虽才学过人,沈晋也没有比他差上许多,沈晋还能武,如此年纪就有军功,你与他又自小有婚约……”“他比沈晋长得好看……”温凝娇软软的声音打断了温阑的话。温阑:……他竟无法反驳……王宥的外貌的确无可挑剔,儒雅中带着清冷,深邃中带着锋利,就连身上的气质,分明出自贫寒之家,却经常有迫人之感。沈晋长倒也不差,但与他相比,到底落了下成。只是……温凝何时如此肤浅了?也不等他再说话,温凝拿着帕子又抹起泪来:“大哥若不愿帮忙便罢了,等二哥回来,阿凝去请二哥帮忙。二哥向来最疼阿凝,定不会坐视不理。”说着便站起来,作势要走。“阿凝阿凝,别……”温阑拦她,“罢了罢了,大哥过几日休沐便去找恕之探探口风。”若是让温祁那个混世魔王知道了,还不知会把事情办成什么样子。“但他若不愿意……你也不能怪大哥!”温阑加一句。,!“那是当然。”温凝马上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福身道,“劳大哥费心了。”—京城的春天向来到得晚一些,每年春节之后,还经常会逢倒春寒,天气比寒冬腊月还要阴冷几分。今年不巧,乍暖的天前日突然下了场雪,竟又回到寒冬似的。王勤生将门栓落得怦然一响,两手拢进袖子里,踩在雪上一边快步走着一边骂咧咧道:“扒高踩低的东西!以前干什么去了?这个时候想进门,做梦去吧!”王勤生是王宥的书童。王家家中并不富裕,但即便是在最揭不开锅的时候,王福也从不在读书上委屈王宥。旁人有的,他家恕之也必然要有。“老爷,说是二婶家隔壁的小姨子的叔父,我给打发走了。”王家只有一个一进的小院子,王勤生没几步便到了主厅,向王福回道。自从王宥会试第一的消息传来,从前那些十年八年都未见过的亲戚们,亲戚们的亲戚们,甚至八竿子打不着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人,雨后春笋般涌了出来。昔日冷清的宅子时不时就有人上门拜访。王家夫人久病缠身,受不得这样的惊扰,便干脆大门紧闭,谢绝见客。但最近除了这些单方面赶来认亲的“亲戚们”,也有许多朝中人找来。虽说王宥并没有攀附权贵的想法,王福瑞还是担心过于冷硬的态度会得罪人,因此每每有人敲门,都让王勤生过去看看。此时王福正与王宥下棋。王福年龄并不算大,今年刚刚四十有五。只是自从王夫人染病,家中每况愈下,他各种营生都做过,什么样的苦头都吃过,十几年下来,如今已是白发苍苍,如同六旬老翁。但他精神还不错,且棋艺精湛,两人在棋盘上厮杀互搏,毫不手软。“恕之,勤生说你前几日只身去了一趟慈恩寺,是为何?”前面又有人敲门,王勤生刚走,王福便问道。提起这个,王宥眉头轻蹙,思酌一番才道:“日前我收到一封匿名信,称是一位故人,多年未见,约我慈恩寺一叙。我思来想去并未有什么多年未见的故人,但见那字迹苍遒有力,不是俗人所出,便照信中要求,只身去了一趟。”王福执棋的手一顿:“你见到什么人了?”王宥摇头:“并未。”他一早过去,在那儿待了近两个时辰,并没碰到什么特殊的人,也无人主动过来与他攀谈。“倒是碰到了鸿胪寺卿温庭春家中的大公子。”王宥道。王福落子,缓缓道:“温大人为官数年,清正严明,从不参与朝中党伐之争,应该不会是他。”“嗯,偶遇而已。”“但你还是要小心些。”王福叮嘱道,“你出身寒门,月底的殿试倘若再能夺魁,便是我朝首位六元及第的状元,那会扫多少世家士族的颜面,又会损多少王孙贵族的利益?他们若拉拢不成,难免会生出别的想法。”王宥极低地哼笑一声,语气傲然:“他们能奈我何?”王福其实也是文人出身。只是二十多年前,科举并未推行成熟,朝中对此异议颇多,尤其世家士族们,要他们将原本就属于他们的权益放手给寒门考上来的学子,无异于腿上割肉。当年他同样会试成绩优异,满心期待在殿试中一鸣惊人,为寒门学子们扬眉争光,可惜……他在殿试前莫名被人打成重伤,昏迷半月之久,醒来殿试成绩都出来了。“恕之,我虽然一直希望你能完成为父当年未完成的夙愿,可……”“父亲,我赢了。”王宥一子落下,嘴角勾起,志得意满。正好此时王勤生步伐匆匆地走进来:“老爷,公子,门外京兆府参军温阑,称有事想与公子一见。”王福与王宥不约而同对视一眼。王福起身道:“我去看看你娘。”王宥敛目收棋盘上剩余的棋子,密长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安静的阴影,片刻,清声道:“请温参军进来。”:()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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