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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到伊水2（第1页）

知青岁月是艰苦的无疑。伊水处于中高纬度地区，冬天每天早上四五点天亮，下午六七点天黑。这也意味着，知青们需要每天四点多就要起床，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然后走大半个小时的山路，来到山上林场。中午简单吃个饭，一直干到晚上五六点，天擦黑，才回去。一天干十几个小时，是常态。很多孩子天黑了工作还没干完，依旧埋头干，旁人只能将之拉下山。回去晚了，山林里的野兽就要出来觅食了，就会很危险。一天干十几个小时，天黑了还要继续干，那些孩子有的可能是家庭困难，心疼三毛两毛那点儿工钱；也许是自尊心强，害怕挨骂，害怕别人说；也有是心中有信仰，信仰之火旺盛，觉得自己干不完，对不起国家，对国家有亏欠。陈泽来到这里一个多月快两个月，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看着这些为了赶工，不惜饿肚子的青少年们，他最大的感叹就是，“如果陈花花小朋友但凡也有一点这样的精神，就不会整天挨打了！”陈泽也想家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十多年的相处，第一次远离家乡。夜晚总是不禁想起千里之外家人。想着母亲会不会又偷偷背着家里人搬到楼房里住了，这么晚了会不会还在监督小花花写作业。他也会想起大姐，想知道大姐今天有没有笑，有没有跟人讲话，精神状态有没有好一点。会想起二姐，想起刚出生不久的小外甥，不知道他们一家的生活过得怎么样，幸福吗？想起调皮捣蛋的小花花，担忧自己是不是把这孩子惯坏了，跟自己一样好吃懒做，长大了能考上大学吗？还有他那沉默寡言，存在感不强的老父亲，是否还是一言不发地在厂里工作！远离家乡的知青点，就像是一个孤岛，孤立在无尽雪原与茫茫群山之中。张家屯知青点的人们，像是在孤岛上田园牧歌的诗人，每日从家里到农田，从农田到家里，两点一线。不过，比起“草盛豆苗稀”的陶渊明，知青们是累了一点，孤独了一点。但好在他们还算自由，这在这个年代是难能可贵的。不缺吃，不缺喝，偶尔还有肉吃。在这大山里，没有那么多外界的纷纷扰扰，狗屁倒灶的事，知青们只要按时完成上面下派的指标，就没有人会为难他们，大家不用为了一些无关的事担忧。当然，内部的矛盾还是存在的，有人地方就有江湖，一个寝室六个人都能有三个群，更别提有六十个人的知青点了。夕阳已近黄昏后，山林俱静夜幽幽。夜间的山林，是野兽的世界，辛苦一天的人类即将退场。在陈泽的帮助下，张宝庆终于在下工前完成今天的指标。在天黑之前，扛着油锯，跟着大部队下山了。忙碌了一天的大家都很累，口干舌燥，饥肠辘辘，自然力气再唱歌，不过精神还算不错，有说有笑。今天是20号，发粮食的日子。知青们都是狗窝里放不住剩馍的主，每次都是粮食刚一发下来，当天晚上就一锅蒸了，一口气吃完，一点儿不留。吃白面馒头蘸肉酱的日子，是每个月最幸福的日子。大家早上出发前就惦记着呢，这会儿都笑得很开心，一路上不停分泌口水，望着山下的知青点，迈着沉重的脚步，很像是典故中“望梅止渴”的魏军。辛辛苦苦工作一天的打工人，做牛做马，加班加点，终于要下班。想到晚上到家，马上就能吃上媳妇做的热饭，躺在暖和被窝里刷抖音，心中也会激动不已。“哎呦，可馋死我了，这天天棒子面，大碴粥，吃得我拉屎都跟小刀刺屁股一样。”“是呀，可不是嘛！”“终于能吃上白面馒头了，可想死我了！”“我今天要一口气吃十个！”“想的美吧你，吃十个，你那二斤白面够吗？”望山跑死马，山上山下看着很近，站在高点琢磨着一蹦就过去了，事实上，就算是做自由落体，也得落个好一会儿才听见响儿。七八里路，一行人走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回到早上出发的地方。此时天已经黑了，张家屯身处大山，没有通电，现在还不是后世那个月球都有wifi的年代，没有电很正常。零下十几度，寒冷的夜晚，家家户户都点着昏黄的灯火，等待着家里的男人孩子归来，看着颇为心暖。一行人到了村口，往里面走，之后不停地有人脱离队伍。“陈泽，我走了，明天见！”“嗯！明天见！”走到村东头的小河边，陈泽和宝庆分手告别，相约明日再见。之后人越来越少，逐渐只剩下知青们。梁家屯傍水而居，可能是出于方便农田灌溉，生活取水的原因，另外就是水中有丰富的渔业资源。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陈泽听老知青和宝庆讲，村东边的春水河，是汤旺河的支流，汤旺河被誉为松花江干流的北岸第一河。因此，春水河也可以说是松花江的支流。春水河的渔业资源异常丰富，每到年底的十二月份左右，村子里的人都会在春水河破冰捕鱼，村民拿着小小的渔网，一网能网到百十来斤的鱼货，这都是常态，不足为奇，捞上来的鱼都是一二十斤的，三四斤的都算小鱼，都看不上。场面非常热闹，陈泽根据他们的形容，不由地脑补出前世抖音上看得东北冬天捕鱼的场景，锣鼓喧天，人山人海，大鱼成群，想想也有点小兴奋。据说，到了捕鱼的期，林场的活都会停下，上面会专门给大家伙放假两星期，让大家回家捕鱼。捕上来的鱼，一部分按要求交给上边，然后作为伊水特供产品，发往首都，发往全国各地。一众知青有男有女，饥肠辘辘，终于走到了村子的最东头。春水河畔，一个土墙大院儿屹立在眼前，远远看，还能看见院子里明晃晃的灯火，犹如黑夜大地上的一颗明星，指引着众人回家的路。这个大院就是知青点，也是一众知青吃饭睡觉生活的地方。“终于要到家啦！”“马上就能吃上白面馍馍了！”“肉酱夹馍，可想死我了！”眼见到了家门口，想着马上就要吃上白面馒头，一众人等都是兴奋不已，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知青代表都露出了难见的笑容。众人满怀欣喜，加快步伐！可是，刚一靠近院子，大老远就听见灯火通明的屋子里，传来吵吵嚷嚷的吵骂声，还有女人的哭声。大家隐隐听见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大家马上就要回来了！你把饭做成这样你让大家怎么吃？”第一个声音比较洪亮，很有特色，大家都熟悉，是女知青负责人肖红的，在知青中很有威望。大家都不愿得罪。院门口的知青听见肖红好像在训人，好奇心大盛，好奇挨训的人是谁。“是啊，大家都忙活了一天，你就让大家吃这个？这黏唧唧的你让谁吃？”“王琦瑶同志！你的问题很严重！”“你不会做饭你早说啊！你不会做饭你跟大家讲啊！大家难道还会不教你？”“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凭着自己长得漂亮，到哪儿都有人捧着，就以为可以肆意妄为了！”“是啊，不就是长了个好脸蛋儿吗？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屋外的众人已经大致能猜出挨骂的是谁了！“我问了，我问灵芝姐了，灵芝姐”一声弱弱的声音传出，很快被指责声湮灭。“王琦瑶，你可别血口喷人啊！你问我了？我可不记得你问我了！你说什么了？我就见你在那里啃啃唧唧白天，我是什么都没听见！我好心问你要做什么，你什么话也不是，扭头就走了！现在又怪上我了！什么人啊这是？”“刘芳，你不要跟她说那么多，她这种人就是自私，就是贱，什么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以为自己哭哭啼啼，装作一副可怜地样子就会博得大家的同情——”原本在外面听到还云里雾里，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又吵起来，等陈泽一行人进屋的时候，看见中间放着一筐橡皮泥形状的白面馒头，就什么都明白过来了。一筐说不上是馒头的东西，周围站着四个女人，为首的女人叫肖红，是知青点负责人之一。干练短发、高鼻梁，身材高挑，除了皮肤有些偏黄，妥妥一个美人。不过，与那位低着头小声抽泣，楚楚动人的女孩相比，便黯然失色。还有两个配角小喽啰就不介绍。事情很简单，魔都来的乖乖女大小姐把大家的白面给霍霍了，然后被几人针对。当然，事情也可能是反着的，不过，无论如何，陈泽都不是很感兴趣。肖红和手下小妹一瘦一胖，左右夹击，呈包围之势，将瘦弱的王琦瑶挤在中间。“王琦瑶，你说怎么办吧？就因为你的失误，这么晚了，大家连一口热饭都没吃上，还浪费了大家一个月的白面！”“你是不是要给大家一个交代。”肖红严声呵斥。王琦瑶像是被批斗的对象，把头埋在长长的秀发里。“你不要浪费大家时间，你要负起责任，给大家一个交代！”将头死死埋在头发里的女孩儿，可能是被骂傻了，也可能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因此一直不肯开口说话。“你说话呀，大家都等着呢！你要正视自己的错误，不要浪费时间！”女孩还是一直埋着头，似乎对在座的众人看向她的目光十分恐惧，身体都有些颤抖，热滚滚的泪水滴答滴答地往下掉。“你别以为哭就有用了，哭能解决问题！大家也不是要你怎么样，只是要你一个态度，你竟然连勇敢承认自己错误的态度都没有，你太让我失望了，也太让大家失望了！”‘果然，霸凌无处不在。’最终还是老好人陈泽站了出来，绝不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只是他那颗争议的心按捺不住，“好啦，肖红组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几斤白面而已，没必要这样，大家都是同志，都会犯错，犯错下次改就好了。”陈泽小组的人也在一旁附和，“是啊，算啦，没什么大不了的。”越来越多的人附和，其实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知道再怎么闹也不会有结果。都想早点儿结束闹剧，吃完睡觉，毕竟忙了一天挺累的。可肖红似乎并不想就此结束，也不知道她和新来的沪上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陈泽开口相劝，竟然还杏目圆瞪，直勾勾瞪了瞪陈泽，不过最后还是咽了口气，最终什么都没说。闹剧就此结束，肖红带着手下小妹走了出去，大家把橡皮泥馒头放在锅里配着菜叶，大酱煮了煮，熬成了一锅面皮汤，饱饱地喝了下去，然后就回屋睡了。没人在意这个小插曲。：（）1960：南锣鼓巷街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