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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碎了我还不跑,就留在这儿?”一旁的归柳说道:“侍者,刑狱司断罪从来不问觉不觉得,看似毫无关联却是下手者的事有太多,要做的是查清真相与背后的渊源。”肃霜正色道:“那我收集灾祸神力的事怎么办?”祝玄很干脆:“归柳,你做过仙祠侍者吧?雍和血符带了没?去替侍者收集几天神力。”归柳立即应了个“是”,手指一勾,系在肃霜腰带上的玉瓶和玉罗盘便落入他掌中。他转身要走,不知想起什么,还是凑过来小声提醒:“侍者,有一就说一,千万别跟少司寇强,被他单独伺候才是最可怕的。”肃霜眨了眨眼睛,晃来晃去的泪珠倏地消失,反而露出一抹笑来。她突然发现这个发展很不错,一来她终于能名正言顺偷懒几天,二来也是名正言顺地跟疯犬单独待着,何止不错,简直太妙了,刚才怎么没想到呢!归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侍者在笑什么?少司寇伺候谁,能撑过三日已是铁骨铮铮了。”谁说的?她也是铁骨铮铮……等下,什么伺候?归柳有点儿怜悯:“侍者这样的,半个时辰都要不了。”他叹着气飞远,唉,死到临头还笑呵呵的,真是个可怜的小侍者。山神说得没错,他的洞府果然干净又宽敞,但见明月朗朗,清风习习,别致而玲珑的木屋错落有致地建在院内,回廊上铺着厚实洁白的茅草垫,踩上面一点声音也没有。这不比仙祠侍者住得好?肃霜心头滋味复杂,早知如此,她该做个山神土地,可比当苦力强,还能尽情施展势利眼。山神引他们进最大的木屋,颤巍巍地端了茶,又颤巍巍地告退:“少司寇慢审,慢审,小仙绝不打扰!”他走之前还把门口的茅草垫撤了,像是怕血溅在上面。肃霜望向祝玄,他斜坐在对面的茅草软垫上,倒是一派闲适,正低头嗅茶水的味道,随后又嫌弃似的推去一边。不是要审她吗?怎么不看她?看看她还被风绳捆着呢!哎哟,真麻烦。肃霜“咚”一声倒在矮案上,盯着粗瓷茶杯看了半日,把脸凑过去喝水。“少司寇打算怎么伺候我?”她懒洋洋地问,“快开始吧,我还等着睡觉呢。”是吊起来鞭打还是用刀子割腿肉?她保证只要疯犬碰她一指甲,她马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刑狱司惩恶断罪贡献自己的力量。然而祝玄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只取出厚厚一沓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正是两百年前涂河龙王那场婚宴的宾客名单。他翻得头也不抬,只道:“侍者下界后的路径报一遍。”还想一心二用?瞧他能的。肃霜张口就来,半个月下来她走过的山头和城镇还真不少,故意漏了几个,还没说完,祝玄的目光就扫过来了。她立即摆出思索的模样:“好像漏了几个,等等啊,我想想再说。”“不必了。”
祝玄取了笔,在名单上利索画了个圈,圈住“良蝉”二字。“侍者今夜露宿山林,所见所闻为何,一个字别漏。”又是一个字别漏?没问题。肃霜清了清嗓子:“好,少司寇且听我细细说来——我在酉时末来到了这个山头,因为一直在努力收集神力,挽救下界,所以很累又很渴,然后我礼貌地敲了敲山神洞府的门,想讨杯茶,可是山神因为势利眼没开门也没理我,所以我不得不……”见祝玄目光隐有寒意,她灵敏地意识到凶兽尾巴要抽过来,立即便有两颗眼泪挂在睫毛上晃荡:“是少司寇让我一个字别漏。”祝玄盯着她,慢悠悠地问:“很有意思?”肃霜羞赧地垂下脑袋:“我是个笨笨的小书精,只会用这种法子吸引少司寇的注意……我说我说!我马上说!”“我当时睡在半山腰一株樟树上,听见远处有争执声,说一些什么‘放肆’‘痴心妄想’‘竟然是你’之类的话,我困得很,就没过去看,结果突然听到一阵鬼哭狼嚎的风声,然后血光散出来,我这才过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跟着少司寇你就来了。”鬼哭狼嚎的风声?结合零碎的争执,是仇杀?“侍者可有见到似龙或似蛇的黑影?”肃霜想了想,摇摇头。祝玄不再说话,盯着白纸上的良蝉二字沉吟许久。良蝉是被仇杀,且手段十分离奇,留在林间那个奇怪的深坑像是被巨大的龙或蛇撞出来的,良蝉却是被切得稀碎,山神与侍者又都提到“风声”,莫非是怨念凝结时的风声?神族惨烈丧命的不甘偶尔会生出极可怕的怨念,怨念的报复正是千刀万剐,所以是龙王的怨念?涂河龙王被灭门是因为畅思珠,选在婚事当日下手,应当是因为宾客众多,方便混入藏匿,良蝉不但是宾客之一,也是源明帝君的心腹之一,他参与灭门并不意外。猜测只能是猜测,不过如果真是龙王怨念复仇,这名单上迟早还得陨灭几个。祝玄舒了口气,微微侧过脸,对面的花痴书精不再扭得像一条虫,也不再用嘴叼着茶杯发出各种怪声,她靠在矮案上,正静静看着自己。祝玄对上她的目光,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细长的眼突然变得圆溜溜,目光里渐渐现出狂热的专注。一个时辰已过,脖子上的天之道责罚印又开始烧灼起来,肃霜的视线有些模糊,唯有眼前的神君极清晰。月色洒落在祝玄束发的细丝绳上,清风顺着敞开的门灌进来,丝绳贴着耳畔晃,下面坠的数粒宝珠光华幽幽,衬得那双美丽的眼也像是蒙上了一层软纱。忽然间,肃霜好像又听到犬妖的声音:“仙丹就仙丹,谁教你仙丹丹这么矫情的念法?我可不会这么叫。”“为什么老是挡着眼睛?你说长得丑怕吓到我?犬妖大人又不是吓大的。”“以后我可以做你的眼睛,想看什么?我说给你听。”又是一倏忽间,那双眼便好似染满了血,血珠一颗颗滚在她脸上,沉重的银流苏被颤抖的手缓缓撩开,犬妖的声音同样在发抖:“……长这样。”胸膛里的火又烧了起来,应和着天之道责罚印,属于吉灯和肃霜的两团火,烧得她忽然发觉自己实在不能够放过这双相似的眼,更舍不得放过。是水中月镜中花,依旧撩人。是无趣的日子里,凤毛麟角般的趣味。是顶替那一线光,闪烁在茫茫风雪中虚幻的灯。祝玄与她对望良久,突然伸出手,毫不客气掐住她的下颌抬高。落在颈畔的头发被他拨去脑后,月色清亮,她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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