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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玄微点了下头。
今日天光不够明亮,山风呼啦啦吹起大袖衣摆,身上已经感觉得出秋凉。他却似并不在意糟糕的天气,站在清澈山涧边,侧脸白皙如玉,出神眺望着远山。
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若仔细多看几眼,便会发现他肤色的白皙近乎于苍白,整个人缺乏血色,精神恹倦,这场病势只怕不轻。
“郎君保重身体。”阮朝汐轻声说,“山里的风真的很大。吹久了病势容易转重。”
荀玄微远眺的视线转过来,似乎有些意外,随即莞尔失笑。
“阿般有心了。”他温煦地道。
阮朝汐心里也升起惊异,讶然回视。
她不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大名,只对杨斐说了一次‘阮阿般’的小名,昨日在车前道谢时自称了一次。荀郎君竟记住了。
年轻的郎君站在流水边,天光透过浓厚云层,河面点点粼光。他病中清瘦,人却不为病势所困,意态平和娴雅,神色从容舒展。
人站得近,风把大袖吹得卷起,拂过阮朝汐的身侧。
她知觉敏锐,感到一阵山风裹挟着细雨丝吹过来,风里带着山里特有的草木清香气息。
也并不完全是草木泥土清香,风里还带着幽淡的药香。那是浓烈苦涩的中药气味消散,最后残留的一点余甘。
不,除了草木清香,和浅淡的药香,还有一点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阮朝汐怀疑是自己身上袍子溅的血点没有洗干净,怕病中的郎君闻到血气引起身子不适,往旁边挪开了点距离。
部曲们快马疾奔,这回有了明确目标,傍晚前便回程了。
“已经就地收敛,入土为安。”为首的部曲双手奉回那副赭色衣袖,又奉上一只木发簪。
“我们收敛尸身时,这只木簪刚巧从身上掉落,或许是娘子天上有灵……仆等便做主,把发簪带回给阮小娘子,以后也好做个念想。”
阮朝汐双手奉过染血的木簪和半幅衣袖,珍重收起,道了谢。
尾音略带哽咽颤音,但昨日失态落泪的事没有再发生。
正好到了晚食时分,上千部曲就地埋锅做饭。被解救的妇人们铭记救命恩情,纷纷自告奋勇,担任了烹煮差事。炊烟升起,野菜和粟米一同放在大锅里炖煮,食物香气远远地飘出了半里地。
阮朝汐了结了一桩最沉重的心事,虽说还是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人却明显放松下来。
她双手端着一碗滚热的野菜粟米羹,正慢慢喝着,杨斐捧着碗坐下,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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