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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暮食时分。
每到了这个点,食堂内总是热热闹闹的,数张桌案旁悉数坐了人。他们边吃边聊,有些人在谈论近日的朝事、长安城中的奇事,有些人一心品尝美食,偶尔说一些监内发生的趣事。
而与往日相比,今日的情形有点不同,大多数监生的注意力都围绕在了一件事上——夜宵。
食堂内的一张桌案上,田肃三人正在用着暮食。
自打田肃和许平二人越走越近之后,他与原先那些跟班之间的来往骤然减少。虽然偶尔也会一起用吃食,但在大多时候,田肃还是会和许平二人呆在一处。
薛恒与田肃并排坐着,一边扒拉吃食,一边畅想起等会儿能品尝到的夜宵。
田肃砸吧两下嘴,满眼都是期待:“我瞧见外头布告栏上贴的单子了,晚间的夜宵是烤鱼和炙肉!”1
薛恒摸了两下后脑勺,朝着许平露出灿烂笑容,“子津,咱们晚间温完书,就一起来吃夜宵吧。”
“虽然这烤鱼和炙肉都是以往就有的菜式,但经了孟师傅的手,必然风味更佳。瞧着贴出来的单子上所画的图样,烤鱼是用方形盘子装的,和上回孟师傅吃干锅一样,底下搁着一个小炭炉,颇有趣味。”
“炙肉虽然看着与往常一样,是用一根根签子串起来,但胜在食材丰富,羊肉、鸡胗、豆腐、土豆片……”薛恒说着说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田肃心中一动,暗戳戳地怂恿:“可不是!咱们就提早些来食堂,吃完一顿夜宵再回去嘛……”
许平坐在原处,掀开眼皮子,一眼就瞧出这二人暗藏的小心思。
他们不仅是想出来吃夜宵,更是为了削减温书的时辰,少做些考题。
许平看着面前二人眼巴巴的可怜模样,微微一笑:“只要安远兄与台元兄将考题做完,将今日要背的文章背出来,咱们就来食堂吃夜宵。”
闻言,薛恒二人不约而同地耷拉下肩膀,面色发苦,齐齐叹了口气:“唉——”
许平不为所动,挑眉:“在暮食上耽搁的时辰越多,留给温书的工夫就越少。若是再这么拖下去,今晚还能不能再来食堂……”
话音未落,薛恒立马端起碗筷,急声道:“我这就专心用暮食,不多话了!”
坐在他旁边的田肃也是一般模样,飞快扒拉着饭食,动作迅猛。
许平哑然失笑,连忙道:“你们慢些,别噎着。”
不远处,孟桑与谢青章、叶柏也在用着暮食。
听着不断从周围传来的零碎话语,谢青章叹道:“可惜坊间有宵禁,今日无法一尝夜宵的风味了。”
百味食肆的夜宵是从酉时六刻一直供应到戌末,而这个时辰,各坊基本已经关了坊门,金吾卫也会在各条街道上巡查。即便是高官贵胄,无故也是不能在坊外闲逛的。
孟桑笑了:“烤鱼和炙肉没什么难学的,我已教会府中厨娘。你若是想一尝个中风味,尽管让厨娘去做就是。”
谢青章眉眼淡淡,谨记谢琼教导过的“变着花样夸小娘子”一事,矜持道:“庖厨万千,皆不及孟小娘子。”
孟桑眨了眨眼,忽然感受到了一种“不自在”,胸膛里也不受控制地涌现暖意。她视线飘忽到一旁,颇有些脸热。
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桌案上弥漫开。
瞥见孟桑发红的耳廓,谢青章莞尔,刚想张开口再说些什么,就被身边的叶柏打断。
叶柏面无表情,凉凉地问:“桑桑,今晚我的夜宵,是你亲手做的吗?”
听得此问,孟桑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
见此,叶柏侧过头,锐利的视线直直望向谢青章。虽然小郎君的神色没什么太大变化,但他那黑白分明的圆眼里,暗藏炫耀之色,明晃晃写了一句“你吃不到桑桑亲手做的夜宵,但是我能”。
谢青章:“……”
怎么办,他又想叹气了。
奈何对方是孟桑的亲人,谢青章拿叶柏没有一点法子,唯有默默收拾好无奈情绪,假装无事发生一般,继续神色温柔地与孟桑说话。
孟桑将这一大一小的单方面“欺压”尽数纳入眼底,眉眼间染上温柔笑意。
忽然,斜前方传来一位监生的声音:“听说,皇太后娘娘要从终南山回来了?”
有其余监生笑着应道:“毕竟再过几日就是冬至日,马上就是腊月,确实也该回来了。”
听他们提起“皇太后”,孟桑立马想起这位穿越前辈,不由心中一动,朝着谢青章投去好奇的目光。
无需多言,谢青章能看懂孟桑想问什么,温声道:“日子渐冷,终南山上住着总归不方便。加之再过一月就是新年,圣人和阿娘也在盼着她归京团圆,时不时写信问候。”
他似是想起什么,眼底也漾出一丝不解:“原本那么多信件送到终南山,也不见外祖母有回长安的想法。不晓得阿娘上回寄出去的信件里都写了什么,竟然能让外祖母改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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